小丫头猛点头:“小姐,你没听错,是默哥哥!武清的苏默哥哥,他已经从蒙古回来了。我听人说,先头便在四海楼那边,跟一个什么小王爷怼上了,只三拳两脚便把那个什么小王爷的随从打的吐血而倒。哈,默哥哥果然是最厉害了。”

小丫头叽叽咯咯的说着,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连比划带说的,便仿佛当时她就在现场似的,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之下,两只大眼睛都眯成了两弯新月。

“菩萨保佑,他……终于是平安回来了。”小姐静静的听着,一动不动。只是嘴中低声呢喃着,急速起伏的胸脯,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小丫头鬼精灵的歪头瞄了小姐一眼,眼珠儿转了转,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过去,低声道:“哈,这下小姐可放心了?也不用整日介没白没黑的求神拜佛了。”

小姐白皙的脸庞上猛的浮起两团晕红,大羞道:“又来说什么疯话!哪个……哪个没白没黑…….那什么了?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竟敢编排起我来了。”

哎呀,小丫头惊叫一声,慌忙跳开逃了。主仆二人一追一逃,便在屋里追逐起来,顿时间屋中一片欢声笑语。

这主仆两个却正是大学士王懋家的小姐王泌,以及她的贴身侍女鹿亭。

当日武清一别,王泌与苏默便再没有相见。原还期盼着这次大考,以苏默之才,当能力压群雄,便不说高中状元吧,少不得也得是个榜眼、探花什么的。

结果哪成想,不但没等到苏默参考的消息,反倒是传来苏默被皇帝拔擢成了传奉官,一路往北去了蒙古出使去了。

这让王泌当时又是惊讶又是黯然。但想着好歹也算是入京做了官儿,虽说传奉官有些名声不好听,但总是能有再次相见之机了,但也算是一桩意外之喜。

然而,又过几日便传出了之所以苏默成了这个什么钦差副使,实则是不得不为。早在之前,其人便已莫名其妙的到了边塞那边,据说是因被人追杀一路逃了过去的。而后英国公为了保护他,这才去磨着陛下,硬给他讨了这么个官帽儿,所为的不过就是让那些杀手多出几分顾忌来。

这下子差点没把王泌吓掉了魂儿。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被人追杀了?那追杀他的又是哪里的恶贼?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生,怎么就惹上了这种麻烦?

天,既然他是被人追杀过去的,那岂不是说,此番北去蒙古,根本就是仓促而行,不但什么准备都没,甚至身边连个保护的人都没?那草原上盗匪横行、凄风冷雨的,据说还有无数的凶险,他此番一去哪还有命在?

便不说这些,单就那些个鞑靼人,听说也都是些蛮夷边鄙的野蛮人。虽说他顶了个钦差的身份,但终究只是咱们这边知道,那些个蒙古人又怎会知晓?毕竟他是孤身逃亡过去的,代表身份的官印仪仗不可能送到他手中。如此一来,蒙古人一旦借此为借口,便是杀了他也不奇怪。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由此,使得王泌不知多少次的午夜梦回,日夜担忧不已,没奈何之下,也唯有整日求神拜佛,默默的为苏默祈祷,希望上天有灵,保佑他一切平安。这也是鹿亭因此拿来说笑的来由。

对于苏默,王泌其实心中是极复杂的。她说不上究竟是怎样个心思,或许只是被他的才情打动,又或是少女怀春的青春懵懂。两人之间严格说起来,并无太多实质的交往。交情谈不上多深,但却在相处之时,双方都感觉很舒服。有着某种说不出的默契,还有几分淡淡的温馨和暧昧。

这种感觉,朦朦胧胧,偏又让人如饮醇酿,薰然欲醉,不可自拔。可要是真说这就是爱情,王泌便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男女之间或有那种一见钟情的,但她自问却不是那种冲动之人。她的性子一向恬淡,偏向于理性更多些。似她这种性情的,又怎么可能出现什么一见钟情?

若非要给个说法的话,王泌倒是觉得,两人算是那种知己更贴切些。当然,这其中不排除几分暧昧,还有一些莫名的吸引。毕竟,郎才女貌,两人都是那种惊才绝艳之人,因欣赏而互相吸引,也算是题中之义。

可这种朦胧的情愫,可以私下暗暗的品味,独自陶醉,一旦被人堂而皇之的揭破说出口来,便有些让人难堪羞恼了。鹿亭这死丫头,当日在武清受了苏默不少好处,倒是成了苏默坚定的拥趸。回来后,时不时的便要挂在嘴边。

许也正是如此,才使得王泌心中原本那淡淡的情愫,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是清晰起来。这便是所谓的环境的潜移默化了吧。

可是随着这种感觉的清晰,王泌也开始多了几分烦恼。她可是听说了,苏默原来竟已经有了一份婚约,婚约的对象也不是普通人,竟是朝中礼部侍郎程敏政程大人家的女儿。那个女子王泌听说过,似乎生的极是美艳,也传闻很有些才华。隐隐中,有人还把她和那程家女相提并论,暗地里称作“京都二娇”。

他回来了,此刻多半是已经去过了程家了吧。毕竟,从名义上来说,那是他的岳家。此刻程大人又出了那件事儿,于公于私都是应该过去问候一下的。

可是,他可知道,这京中还有一个女子也在念着他?他可知道,这京中还有她这样一个知己,在一直担心着他吗?

王泌追了鹿亭两圈儿,便停了下来,慢慢平复着剧烈活动引起的喘息,心下却是纷乱复杂、莫名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