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高台上那位至高无上的男人,目光亦微微一深。

有黑御卫持着尖锐的长戈进来,虎视眈眈盯着陈玉皎,试图控制她,维护殿内的秩序。

陈玉皎却不再做出过激之举,反而朝着那小将军行了个歉礼:“抱歉。”

尔后,又从容不迫、笔直而立,直视那小将军道:

“你方才说他们道了歉,我就不该再闹。

那现在我打你一巴掌,再向你道歉,你是否就愿原谅我?

若不原谅,你是否就是不知好歹、心思狭隘、鼠肚鸡肠?”

那将军的脸色青了又青,他好歹是个五品将军,堂堂七尺男儿,在大殿之上,武百官面前,被一个妇人甩一巴掌,如此训斥,面子往哪儿搁?

原谅,又谈何原谅?

陈玉皎已不再理会他,转过身,朝着高台之上的帝王深深行了个揖礼。

“君上,方才臣女有所冒失,事后自愿领罚。

臣女只是想言,被伤害后,不是道歉就可弥补。

捅人一刀,说弥补也再无意义。”

不是所有对不起,都可以换来没关系。

“原不原谅,应该由当事人自己说了算。

当事人,无论男女,皆应该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胡言乱语!”左侧官之首的赢太傅听不下去了。

他是赢姓宗室,赢修堂之祖父,曾经太宗帝的亲兄长;当今秦帝、赢长屹等一辈的年轻皇子都得喊上其一声大公伯。

他最是守旧,是皇家之封建、礼制的坚定维护者。

赢太傅厉目盯着陈玉皎道:“大殿之上,你打人不说,还敢言捅人一刀?

即便是真捅谁一刀,也可坐下来商榷,依法解决。

你自己家中之事,亦可自行有商有量,或寻县衙调解,何必闹到这龙台大殿之上?”

“喔?”

陈玉皎悠悠凌凌的目光落了过去:“依太傅此话,被捅一刀都坐下来好好谈?

是不是他日六国侵占我华秦领土,杀我华秦将士,踏我华秦城池,赢太傅也主张懦弱处之、好言谈之?”

“敢问、我们华秦之人的血性何在?傲骨何在?”

句句逼人,凌然有力。

“你……”赢太傅难得被怼的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全殿众人也语塞了好片刻,谁也没想到她会将此等家事牵扯到国之大事上。

但赢太傅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反应过来,拱手对高台之上的人行礼道:

“君上,这不过是陈家小女自己的家事,是她一个女子咄咄逼人,与夫家闹翻。放眼天下,哪个女子有她这般胡作非为?

没必要因她一个人谈什么立法之事,更没必要在这龙台大殿,让武百官都听她逞口舌之利!

应当将其逐出去重惩,以儆效尤!”

“谁说仅有我一人?”

陈玉皎亦朝着秦帝拱手行礼,郑重道:

“君上,秦宫外还有几十名女子,皆有滔天之冤。”

“她们有的来自官府之家,有的来自民间。她们皆为华秦子民,皆是君上所恩泽庇护下的百姓。”

“民心所向,乃国之本。”

“恳请秦帝广开言路,倾听百姓之声,共筑华秦盛世之基!”

她躬身行揖礼,明明是女子柔弱的身姿,气场却丝毫不亚于现场任何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