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巧合
章节报错
李风前汇报完这些信息,又说:“死者父母会在明天上午到达局里认尸,我跟邢爽说了让她接待。”褚江眉头一皱:“不是说了主要咱们几个人负责吗?羽珩和邢爽还有别的案子在处理。”李风前见他脸色不好,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这不是她比我更合适吗……你也知道我不适合干这种活。”
褚江叹口气并未答话,就算默许。辅警小孙就在突发的低压中开始了他的汇报。
死者江卫国,男,31岁,本省丹红市大通县桥村人,目前在冷泉市务工。哦对了,上吊用的麻绳就是他在工地偷的。死者是家中独生子,父母都是本村人,常年务农。他在两年前娶了个媳妇,老家是偏远的西北地区,在本地无任何熟人,结婚后夫妻倒也和睦,在村民中印象都比较不错。两个人本来都是镇上的一家地毯厂上班,收入不高倒也能应付生计。结果半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双双从地毯厂辞职,媳妇据说是跑到南方打工去了,死者则跑到冷泉来打工,从此村里就再也没见过这两个人。而且现在媳妇处于断联状态,连江家父母都无法联络到人。据死者在冷泉的工友说,这人倒也麻利能干,但好像脑子不太灵光,连手机都不会用,结账只收现金,下工的时候就在窝棚里发呆,喃喃自语说着别人根本听不懂的话,有时候还一惊一乍,神神叨叨的。也因此人缘很差,根本没人愿意跟他走得近。在出事前几天,他的情况变本加厉,非说要去找什么人,然后就擅自跑了,包工头还在发怒说不给他结钱,结果就听到死在中心公园的消息。
“他也没钱,又没奔头,从工地跑了能去哪儿?公园那儿有公厕,有免费开水,也有不少亭子能窝窝。”工友如此说道,他们对死者的死似乎都毫不意外。小孙询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或者线索,众人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突然躺在上铺的一个黝黑的汉子突然翻身坐起来,对他说:“俺倒是想起来了……他说梦话。”引来众人哄堂大笑。小孙就摆摆手:“什么梦话?”“什么月什么的,俺没听懂,但他经常说。”
小孙将这件事讲完,有些惴惴地看向无动于衷的褚江:“褚队,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的线索。”
“没有无用的线索,只有串不起来孤立的线索。”褚江示意他坐下,接着让调查物证的佟克林汇报。
首先是公园的监控视频,那边区域正好位于监控盲区,根据公园其他监控的视频画面,基本可以确定死者是9月8日白天就进入了公园,一直游荡,在凌晨1点左右进入了监控盲区,至此消失不见。9号当天在凌晨2点15到凌晨点之间再度出现在公园的各个监控画面中的人共有1个,除了“自投罗网”的陈芙外,其他人还在面部识别过程中。但就这个监控的视角和清晰度,这项工作恐怕会耗时漫长。点之后公园晨练的人逐渐增加,更加无法判断。
褚江眉头紧蹙:“这1个人必须都要抓紧一切时间查清楚。”佟克林听罢,虽然委屈,还是老实地点了头。他一天就看了一千多小时的监控,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褚江听完了所有的汇报,清了清嗓子,道:“接下来,我来说关于陈芙的调查。”
陈芙的人生简单得如果写个重点事项的简历,连一页纸都填不满。
上午时分,褚江捏着薄薄的纸张,却看到了扎眼的一行字——
“8.29事故”的幸存者。
作为近年来少有的重大公路事故,刚发生时也算轰动全城,各方媒体争相报道。但正如所有的真实的意外事故一样,因为没有格外的噱头,善后也挑不出毛病,几天后很快就风平浪静,再也无人问津。至于事故的原因,更是没什么章可做,纯属天灾加一点人祸再加一点运气不好。夜晚行车雨天路滑,导致的对向车冲出车道,司机在慌乱中猛打方向盘,又好巧不巧正行驶在两座山峰之间,车子直接冲出了护栏,摔下了悬崖。
车上一共12人,当场死亡人,活下来的5人至今仍有3人尚未出院,其中1人伤势较重,短期内不能脱离危险。 已经出院的这两个人,伤势都极轻,虽说也有外伤或者脑震荡,但都住了不到三天就被医生判断可以自行出院调养,可算是命大得紧。陈芙就是其中之一。
褚江心头一跳,突然有了种莫名的预感。他联系上交通事故的同仁,调取了这次事故所有的资料。果然在下滑到事故人员名单里看到了一个他至死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就这样,褚江待在电脑前,不停的查阅所有有关事故的资料。快到傍晚时,门卫打电话告诉他有人来找他。
“谁?”
“是我,褚江。”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声。褚江卸了口气:“等你很久了,杜医生。”
不一会儿,杜医生就出现在褚江办公室门口。她看起来五十岁上下,染着一头深红的头发,眉眼十分漂亮,脸上的妆容也很精致,现在虽然发福了些,但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她穿着深灰色的风衣,脚上蹬着双细高跟的长筒皮靴,走起路来还略有些歪歪扭扭。
“你们这的门卫怎么又换人了,连我都不认识。”杜医生操着一口东北话,语速很快。
褚江笑而不语,请她落座。“上次你说的小姑娘,”杜医生没有任何寒暄,就直奔主题,“搁这儿吗?”
“没有,”褚江拿起一张刚打印好信息的纸递给她,“你先看看这个。”
杜医生略带疑惑接过了那张纸,只看了一眼就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褚江苦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就陷入了持续的沉默。良久杜医生才干涩地开口:“确定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小孩吗?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褚江把拇指蜷在手心,不停地用四指压动。他回想到了自己最不愿记起也最不能忘记的事情——那是他来到冷泉后遇到的第一个案子,也成了他终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让人去查了……”他叹口气,“不过不用查也就是她。你知道的,”褚江的面色十分凝重,“这个世上,本不存在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