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狗头狸

陈芙拼命揉了揉眼睛，竟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陡坡之上，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山涧，怀中抱着的那棵树才让自己没掉下去。她心下大骇，急忙死死抱住那树，拼力让自己重心回去。好在她距离坡顶平台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攀着另外两株树就能回去。正在她去够另外一株矮树时，脚下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个半米长黑色的物体，速度快如闪电，直冲她脑门而来。陈芙尖叫一声，抱头下蹲，躲过了它的攻击。

她抬起头来，隐约看那东西像是个狐狸还是黄鼠狼，已经跳到了身体环抱的这棵树根部，正在飞快啃噬树干。陈芙大惊，急忙抓住身边另一棵树，没想到那东西又跳到这棵树上开始啃噬。此时已经把陈芙彻底激怒，这东西是存心让自己掉下山崖！

人断然不能败给这个么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陈芙顿时暴起，陡然生出一股大力，直接跳到了又一株树旁，几下功夫居然直接返回顶部平台之上，总算脱险。她才刚刚落定，那黑色的动物也跟着跳了过来，冲着她的脚面就扑了过来，看来是逼下山崖失败后，不死心还要咬人一口。陈芙在狭小的地方难以躲避，眼看就要被咬上，却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黑旋风，一下将那只动物掀翻，也连带着陈芙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她刚坐起身体，就见黑旋风似乎跟那只动物缠斗了起来，晦暗夜色下也看不真切，不知道到底谁占了上风。陈芙赶紧连滚带爬后退而去，防止被带到沟里。

她还在惊诧莫名而来的救命神风，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人声，有人踩着树枝，喘着粗气直奔自己而来。

“我说你，也真够能爬的。”丰九宇的声音响起，陈芙回头，就看到他刚抵达这处山顶平台，冲自己招招手。

她已经意识到刚才的丰九宇都是幻觉，而眼下这个才是如假包换。于是她猛然站起，也顾不得对方怎么想了，直接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

“诶你……”丰九宇没料到她有此一抱，差点被冲击得坐到地上，连忙拍拍陈芙的背安慰她。

“你不是说了要保护我吗！怎么才来，我被那冒充你的东西差点害死！”陈芙边说边哭，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丰九宇拥着她，很是无奈向那黑旋风努嘴使眼色，让它速战速决。黑风得令之后，立即狂性大发，极速包裹住那只动物，但见黑烟滚滚，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刺啦电流声过后，黑风凝聚身形，竟变作一个小孩模样。

那小孩和人类的五六岁孩童般大，皮肤黝黑，形容枯槁，头面倒还饱满，但青面黄目，极为可怖。他手里提溜着那只黑漆漆的小动物，向丰九宇他们走来。

陈芙还在劫后余生的震撼之中，没注意身后已经站了这么个非人的东西。丰九宇坏心遂起，有意想让陈芙见识见识，便故意拍拍她的肩膀，叫她回头看。

陈芙泪眼婆娑地回过头，就被这恶鬼小孩吓得惊声尖叫，丰九宇赶紧捂住她的嘴巴，防止再把那个女道士给招来。他俯在陈芙耳边道：“别害怕，这个是鬾，也叫小儿鬼，身形如电，可化为风。”

月黑风高夜，鬾歪头，似是露出笑容，在向陈芙打招呼。 鬾将那只动物放到地上，就旋身再度变风，刮掠而去，半刻就不见了踪影。陈芙还在惊愕，丰九宇松开她，拣起树枝把那动物翻过来，招呼陈芙过来看。

原来竟是一只狸子。看来刚才已被鬾咬死，尸体已渐僵硬。“狗头狸，这种东西最容易被山中横死之人附身，化为魑。”

“魑？”

“古时说山精的一种，其实就是鬼与小动物的共生体，一阶鬼，没什么能力，但是障眼法使得不错，你看你不就被它给骗了吗。”丰九宇拿树枝拨棱了半天，抬腿将那只狗头狸踢下了山崖。

“哎你。”陈芙看那狸子闭眼蜷腿的样子好不可怜，还想挖个坑给埋了。丰九宇笑道：“这原本的动物，其实在被横死之人附身之时就已经死了，不过是鬼驱使着它的躯壳罢了。你看周遭这么多死鸟死猫，就是它干的好事。你有心思可怜它，不如想想它害死的人畜。”

如果不是丰九宇和鬾及时赶到，说不定自己早就被这玩意逼落山崖，也变成了新的魑。

“那倒不会。”丰九宇招呼陈芙和他离开这条偏僻的山路，回到大道去，“若是人被鬼害死，只会在死的瞬间直接被吃掉灵能，连鬼都做不成。”陈芙叹息：“原来是这样，那传言什么水鬼找替死鬼之类的，都是讹传了？”丰九宇点头：“鬼如果害人，就只有一个真实的目的，那就是吞食灵能。其他都是幌子罢了。你别听它们说什么报生前之仇，不过就是横死冤死后残存的记忆罢了，复仇也有复错的，只不过就是为了找灵能来食，你看那绛鬼水秀丽不去找害死她的人，反而附身你，就是因为你的灵能比别人多而已。”

这种说法倒是头一次见。陈芙感慨：“看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只是一句假话了。”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陈芙来时那条路，丰九宇指着前面的一处斜坡，说：“刚才我就在这里等你，结果迟迟不见你来，我让怛惔去找你，得亏是你还不算太笨，否则已经被那魑害死。”

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打蛋”这个名字，陈芙忙问：“‘打蛋’是谁？难道是刚才那个鬾？”

丰九宇转身眯眼微笑，拽过陈芙的手，掰开她的手指，在手掌中写了两个字：怛惔。

“你记住了，是怛惔，他可不喜欢被叫错名字。”

他的手指冰冷，擦过手掌却如电带火，让陈芙觉得战栗灼热无比。好在夜晚看不清她的脸色，否则就知道那脸已经是熟透的苹果了。

“他是我的鬼侍，以后你们见面的机会不会少的。”丰九宇说着，将她拉到身边，“不要离我太远，否则还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