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阮对心生厌烦的人,她自己不想碰,更不想对方碰她。

付兆深看着付阮被风吹起的衣襟,下意识就要帮她拉拢,付阮眉头一蹙,正准备反击,余光瞥见一抹颀长身影迅速靠近,她越过付兆深,看见熟悉的脸。

付兆深也察觉到付阮走神,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蒋承霖穿着特别乍眼的松绿色大衣,俊美面孔上戴着一副透明眼镜,他眼里没别人,只有付阮。

径直来到付阮面前,蒋承霖什么都没说,很自然地抬手,帮她把大衣拢起,系好腰带,付阮全程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弄。

街边风很大,蒋承霖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付阮身上,抬手捧她脸,“站多久了,脸都冻凉了。”

他掌心温热,声音温柔,付阮忽然很想扎进他的怀抱,也是后知后觉,她浑身上下都冻木了。

她不抗冻,蒋承霖也不抗冻,付阮忍着牙齿打颤的冲动,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想把外面的外套还给蒋承霖,蒋承霖顺势拉住她的手,温声道:“上车,车里暖和。”

付阮对上蒋承霖的视线,他仿佛跟平常无异,但付兆深就在旁边站着,他又不瞎,怎么会无动于衷。

付阮的第六感告诉她,今天的事没完。

回握蒋承霖的手,付阮道:“我们走吧。”

蒋承霖笑笑:“你先上车等我。”

付阮站在原地没动:“我就在这等你。”

蒋承霖拢了拢她外面的绿色风衣:“好。”

说完,他把眼镜摘下来,递到付阮手里,而后转过身,毫无预兆地抡起胳膊,从温柔到暴力,无缝切换。

付阮早有预料,面不改色,付兆深似是始料未及,被蒋承霖一拳打得趔趄,以陈敬一为首的付家保镖见状,作势上前,付阮一个眼神扫过去,所有人堪堪站在原地。

以付阮为中心,左边付家保镖僵着,右边蒋承霖和付兆深大打出手,对面小龙,许多和蒋家保镖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蒋承霖。

首先蒋承霖不是个暴躁易怒的人,他有脾气,但更有手段,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疼;其次,蒋承霖太爱自己,没什么人值得他自己擦破一点皮;最后,蒋承霖有教养,他一直觉得公开场合大打出手,有失体面。

可无论有再多的理由,此时蒋承霖还是露出最陌生又真实的一面,他恨付兆深,恨他拥有却不珍惜,恨他两面三刀,恨他挑拨离间,恨不能当街杀人。

付兆深也恨蒋承霖,恨他可以旁若无人的触碰付阮,恨他肆无忌惮的炫耀,恨他趁虚而入,恨他横刀夺爱。

两个身高相仿的高大男人,当街大打出手,在夜城的商业区,在圣诞节当天,对街很快聚集起看客,但没人敢拍照,因为路边站了太多保镖,各个看起来不好惹。

在一群男人堆里,披着绿色风衣外套的付阮,尤为乍眼,她太漂亮了,连被风吹起的头发丝都好看地让人心痒,只是面对这种场景,她的表情又淡定的让人心慌。

一个大美人,两个大打出手的男人,一帮严阵以待的保镖,饶是谁看到这种组合,也能猜出男人为什么打架,一边感慨红颜祸水,一边感叹红颜是真的美。

陈敬一见付阮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硬着头皮上前,出声道:“四小姐,深哥再怎么说也姓付,你不能向着外…”

外人的人字还没等出口,人群里齐齐倒吸冷气,付阮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本就冷的空气,瞬间更脆了。

付阮的手劲儿不是一般女人,陈敬一歪着头,脸是木的,人是麻的,嘴里都是血腥气。

付阮超贴心,等到他耳边嗡鸣声减退,才开口道:“付兆深姓付,我姓什么?你拿他当自己人,拿我当外人?”

陈敬一转过头:“没有。”

付阮扬手,‘啪’的一声,看客们又是倒吸冷气。

付阮:“我最恨别人撒谎,更恨自己人撒谎。”

陈敬一低着头,一言不发,嘴里浓郁的血腥气,他不敢吐也不敢咽。

付阮突然把手伸进他口袋里,从里面摸出一个小东西,这种东西专门用来屏蔽手机信号,但有距离限制,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陈敬一:“这玩意,不是对自己人用的吧?”

陈敬一脸色早已比树上挂的雪都白,大气都不敢喘,付阮抬手扣住他脖颈,别说陈敬一,旁边其余的付家保镖,心脏都有片刻停跳,付阮手里没刀,但在他们想象中,她手里就是拿着刀。

陈敬一以为付阮会叫他把干扰器吞了,可付阮直接把干扰器扔在地上,用脚碾碎,而后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从今天开始,你跟付兆深。”

陈敬一下意识抬眼看她,眼底说不出惊慌还是惊恐,“四小姐…”

付阮打断,被沈全真涂了口红的唇瓣殷红,像是流汁的车厘子,她声音很淡:“别道歉,你知道我不吃这套。”

路边又有私家车停下,车门打开,封醒从车上下来,瞥了眼正在动手的两人,视线收回,他径直来到付阮面前:“没事吧?”

付阮把手从陈敬一后脖颈拿下,淡定道:“没事。”

封醒:“这边交给我,你跟蒋承霖先走。”

付阮转身往右走,右边蒋承霖和付兆深快要玩儿命,小龙攥拳,好几次想冲上去,不是蒋承霖占下风,而是蒋承霖受丁点儿磕碰,小龙都想杀人,许多拦着他,低声说:“四哥自己能解决。”

付阮淡定的走到风暴中心,在付兆深挥拳的刹那,她不动声色地挡在蒋承霖身前,付兆深看见她的脸,堪堪收住,蒋承霖正好一脚踹过去,付兆深后退一米多。

没看蒋承霖,付阮只看着面前挂彩的付兆深,神情冷淡又笃定:“你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蒋承霖,是,不是最近才喜欢,早在我答应跟他结婚的时候,我就喜欢他,因为喜欢才想跟他吵,跟他闹,跟他发脾气。”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看见你了吗?”

付阮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八年怨愤终得报,她终于明白,想一个人可能未必是喜欢,也许就是单纯地耿耿于怀,咽不下这口恶气。

至此,她跟付兆深两清了,怨愤也好,缘分也罢,他们互不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