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霎那间,顾衡猛然觉得眼前的苏默完全不像一个人了,而是浑身透出冲天的煞气,如同亘古而来的蛮荒凶兽。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定然是上面祭拜母亲的蒙古别吉出事儿了。刚才那愤怒的吼声,不正是那晚浑身铁链的那个巨汉发出的吗?此番跟随图鲁勒图往大明去的侍卫中,那巨汉便充当着她的贴身护卫。

而能让穆斯那种巨汉发出怒吼的,除了那位别吉遭遇了意外,再无旁的可能了。

妈蛋!蒙古别吉出事儿了?顾衡想到这儿就是脑袋一晕,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尼玛简直是一语成谶啊,自己该说自己是个乌鸦嘴吗?蒙古别吉出事儿,这真是要天塌了啊。

这么想着,急急唤过一人来,让他速速去通知使团那边。自己也招呼着几个随侍急忙往山上冲去。

此时,护持苏默的众侍卫也早已全数惊动,人喊马嘶声中,瞬间杀气升腾。

“老蒙,你速速整军跟上,西北方向!另派一队人绕山脚而走,往前截击,勿使贼人走脱一个!”山顶上,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不是苏默又是哪个。

顾衡骇然脚下一顿,目瞪口呆的望着山上,这才多大功夫啊,苏默竟然已经上到山顶了。莫不是用飞的?

山下,一个雄壮的声音大声应诺,随即号角声鸣,刚刚还显得有些纷乱的众人,顿时变得整然有序起来。八百人的大秦铁骑一分为二,一部分甩鞍下马,步行往山上攀爬而上;另一半人却唿哨一声,在蒙简的带领下,一路绕过山梁,直往西北而去。

山上苏默身边有胖爷和那一队鬼佬护卫跟随,蒙简作为这一支队伍的主官,自然也就不必再去画蛇添足了。

顾衡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方才还纷杂的场上,如今便只剩下他和几个使团带来的护卫了。

“顾先生,咱们,咱们怎么办?”侍卫头领也有些傻眼,讷讷的向顾衡问道。

顾衡望着山顶方向咬了咬牙,略一沉吟,挥手道:“走,跟上去看看,到底出了何事。”

侍卫头领面色微微一变,刚才大伙儿都往山上跑,那纯粹是一种下意识的随众心理所致。这会儿回过神来,既然明白了是上面可能出了事儿,就眼前这几个人,这么上去岂不是给人家送肉?

“先生,顾先生!”侍卫头领这般想着,连忙伸手一把扯住顾衡衣袖,苦笑道:“顾先生啊,上面既然有苏副使的军马护持,想来应该能应付的了。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多咱几个不多,少咱几个不少的,上去许还是添了乱。何不就此等待,等到后面的兄弟们赶来再做道理?”

顾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一沉,挥袖甩开他拉扯的手,厉声道:“既然知道苏副使和蒙古别吉有难,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你休多言,若不肯去自也由你,待到他日回的京城,老夫自会禀告东翁,将军好自为之吧。”说罢,一甩大袖,再不理会,急急的向上爬去。

那侍卫头领面色阴晴不定,眼中闪过几丝慌乱,想了想,终归还是一咬牙,挥手带着几个侍卫跟了上去。他虽受了旁人好处,却只是答应传递些消息。但若是顾衡有所闪失,那可就是他的失职了。这要治起罪来,那点钱儿还不够买棺材的。

顾衡此刻却顾不上管后面那个侍卫头领怎么想,他心兹念兹的便是上面苏默等人的安危,以及一旦事有不协,后续将会有何手尾。

这般心焦烦乱着,待到终于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山顶,却见清风徐徐,哪还有半个人影。无论是苏默还是其他什么人,显然都早已追了出去。东南方的一处平台上,几个香烛元宝东歪西倒着,显然那里便是图鲁勒图祭拜母亲的地方。

顾衡略略喘匀了几口气,大步走过去俯身察看,却见地面上一个深深的脚印,直直陷入能有两寸有余,看其方向,却是似乎就此从这儿一跃而出。

这里,应该便是那个巨汉留下的吧……顾衡若有所思着。再抬目四下望望,果然见顺着这个方向往林深的方向,一路许多枝叶散落,很多地方明显有着碰撞折断的迹象。

顾衡扫了一眼,然后又扫了一眼,心中只觉的总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再三看了几眼后,忽的猛省过来。

那些个碰撞折断的痕迹,竟然都是在半空处。而这个高度,人的眼睛平视自然一目了然,首先看到,但是诡异处也就在此点。这般高度,岂不是说,无论是什么人来此,都是飞着过来的?又或者,是先有人埋伏在此,然后掳了蒙古别吉后,从这里又飞了出去……

顾衡皱着眉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通这点。此时他便有心再追上去,却也没那个能耐了。何况他虽能确定大体方向,但谁知道前后这两拨人,会不会中途变向?既如此,反倒不如在此好好思量一番,或许能有所助益也说不定。

不提顾衡在山顶心急忧焚,却说苏默这边。刚一听到穆斯的怒吼声,他便立即反应了过来,怕是图鲁勒图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