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府出来,正准备去看看自家西山宅院改建进度的众人,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是霎时间懵了。

张悦失声叫道:“这可麻烦了!哥哥…….”他转头看向苏默,脸上神色又是惊慌又是担忧。

徐光祚和胖爷等人随即也都反应过来,齐齐看向苏默。

前阵子,苏默刚刚出使蒙古回来,并带回了两国结盟的。但是才不过月余时间,蒙古就撕毁协议,发兵来犯。这是什么?这分明是表示,苏默被人给耍了,所谓的结盟不过是缓兵、慢军之计!

可你苏默被耍了不要紧,但是由此一来,因着你苏默傻乎乎的中了计,却给大明带来的是措手不及,战略上立即处于极被动的局面。一个不好,甚至转眼间就是又一个土木堡之变。

此,大失职也。

而在这种情况下,按照朝中那些人的尿性,不用问,首先就是要推出一个顶锅的,以此平复朝野之汹汹舆情。而这个人,毫无疑问,苏大钦差无论是大小长短,绝对是毫无争议的首选。

那么,值此之时,苏默又将做出何等选择?要知道,此时此刻,苏默已然不再是那个简单的武清乡下来的小童生了。在他身边,已然牵扯了太多的人和事,分寸之间,一个不好就是塌天的大乱子……

胖爷和楚玉山等人相互对望一眼,不动声色的微微拉开和张悦二人的距离,默默的站到苏默身边。于他们心中,苏默才是自己的主上,但凡苏默一声令下,便是造反也绝对不打半点哏儿的。

张悦和徐光祚眼见这架势,哪里会不懂?不由的相视苦笑。只是这会儿却又让他们如何解释?毕竟他们更不是自己一人,身后家族几百口的身家性命系于一身,由不得他们乱来。

“这劳什子世子不要也罢,定国公一系不差我一人。”冷不丁的,徐光祚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么一句来。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秒懂。胖爷和楚玉山对视一眼,忽的展颜一笑,上去轻拍拍徐光祚肩头,道:“好兄弟!”

苏默也是眼中一热,心中一股暖流涌动。徐光祚的意思,分明就是准备单方面脱离定国公府,决心跟他生死与共了。这个关头上,这份情谊可就愈发的难能可贵了。

张悦却猛的涨红了面庞,指着徐光祚,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须臾,才怒声大骂道:“我呸!特么的你什么意思?便只你肯讲义气,我便是那贪慕虚荣的小人不成?好,既如此,便舍了这…….”

“悦哥儿!”不待他决绝的话语出口,苏默轻喝一声,将他尚未出口的话打断。

张悦脸色愈发紫涨,红着眼看向苏默,怒道:“哥哥,你不信我?”

苏默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叹道:“行了,咱们兄弟之间,何须如此?现在具体情况还未弄清楚,何必咱们自己先乱了阵脚?再者说,便真到了最后一步,你二人都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岂能真个不管不顾,那将又置家族长辈与何地?又置为兄与何地?更不要说,真个到了那一步,又哪是你们说甩干净就干净了的?好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们勿须多虑。”

张悦和徐光祚就是一阵沉默,正如苏默所言,真到了那一步,怕是他们想甩拖也可能了。他们之间,早已牵连太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由不得他们自己选择了。

“进宫!”沉默了一会儿,徐光祚忽然又再冷不丁说道。

张悦一呆,随即猛省。暗暗惭愧,枉自己平日以魁首自居,这时候却不如冷脸儿看的透彻。

现在的时局最怕什么?追究起责任来,固然是难以脱身,但真要说到底,不过就是个昏庸无能,罢官夺爵而已。只要朝中几位国公还在,总能保的苏默性命无忧。

可一旦稍慢一步,被有心人再利用起来,那可就后果难以预料了。前阵子那“勾结外族,图谋不轨”的罪名,只怕这下可要真个扣实了。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只要抢到对头之前,先一步入宫觐见皇帝,那便有人再想以这个借口构陷也是不可得了。毕竟,如果苏默真有反叛之心,又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送到皇帝跟前?便是傻子都不会相信的。

徐光祚往日里少言寡语,但在这关键时刻,却分明是最冷静的,一言便点中重点。

“对对!哥哥,你现在什么也别管了,立即、马上入宫,去求见陛下。以陛下之睿智,再有我父与其他二位国公作保,必然可安然过关。走走,快走,一刻也别耽搁!”

张悦急急的说着,转身牵过一匹马来,扯着苏默就推他上马。

其他几人这会儿也都反应过来,胖爷上前一步,抢在楚玉山之前扯过缰绳,耸肩不在乎的道:“玉山,你别在这儿跟着瞎忙。且赶紧回去,须知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需的你回去主持,也是耽误不得。”

楚玉山这才一僵,缓缓收回伸出去抢马缰绳的手。随即重重点头道:“但叫某有三寸气在,必保的主母与几位小公子周全!”

胖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向苏默,笑道:“少爷,便还是由胖子陪你去闯闯吧。话说咱也算见识了许多了,若能再往这天下最大最尊贵的皇宫大内见识一番,便是死了也不枉了。少爷,请。”

旁边张悦急道:“还费什么话,赶紧的。”说着,便又来推苏默上马。

苏默冷眼看着这一幕幕,只觉得鼻子一阵阵的发酸,心头可谓百感交集。何谓兄弟?可不正是眼前这样,平日里嬉笑怒骂,恨不得往死里阴你,但在关键时刻,却毫不犹豫的站到你身前挡刀。

有道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他苏默何德何能,竟能得了这么一帮肝胆相照的兄弟?值了,特么的啥都不说了!

“行了,都说了我自有道理了,你们一个两个的还瞎哔哔个屁啊。走是一定要走的,可却不是往宫里去。还有,你们回去也不必多做什么举动,就维持原状,该干什么干什么,千万别轻举妄动。切记!切记!”说罢,伸手接过缰绳,搬鞍认蹬,翻身而上。

众人听的面面相觑,张悦急了,上前一把扯住缰绳,急道:“哥哥,你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你不去宫里却要去哪儿?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