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宫里,郑惜年一身雅淡的衣裳,平静的在廊下浇花。

皇后棺椁已经出宫,她这个被禁足的人物也该老实待着才是,更何况她大病初愈,更不适合在人前走动了。

姐姐去世已经快两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放下手里的水壶,她抬起头,眯了眯眼睛,看着刺目的阳光,眼睛里的泪水生生的被憋了回去。

永福宫如今也只剩下六个人,刨去她这个主子之外,只有风信,良辰,梁德瑞和他的两个小徒弟,虽然是宫门紧闭,几个人倒是一片安稳。

姐姐去后,她浑浑噩噩了半个月,每日里都在半梦半醒之间,不愿意去相信姐姐已经去了的事实。

直到兄长郑松年费尽千辛万苦传了一封信进来,才让她从这混沌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兄长言明,崔允表兄弟状态很不好,或许会留下腿疾,兄长很担心她,让她好生照顾自己,万万不要落得和姐姐一个下场。

无所谓皇恩,只要活着就好,若是能与二皇子元睿多接触一些更好,到底是有血脉亲情在的,总归是下半生有个依靠。

兄长心里满是担忧,笔锋都不如平日里工整,显然写信的时候心里也是不平静的 。

提到二皇子,郑惜年才恍然回神,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她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到底在做什么?

那是她姐姐留下的孩子,是她的亲外甥,他还那样小,她若是不振作,如何能在这个吃人的后宫里护着他。

只是她内心还有许多的疑问,需要查证,还不等她理出头绪,便传来皇后薨逝的消息。

皇后薨逝是国丧,除非是病的只剩下一口气,都是要去守灵的,更何况,她怕长时间的隐瞒病情,会让有心人发现。

事情做过,总有痕迹的,即便柳禹城写得脉案,未必会被别人发现,可万一呢,所以还是慢慢的好了起来……

“主子,柳太医来给您请脉了。”良辰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沉思的郑惜年。

“请脉?”郑惜年有些疑惑,她的身子已经好转了,除了不能出永福宫,并没有什么不适,这个时候请脉,怕是有事情要告诉她。

“请去偏殿吧。”

柳禹城放下药箱,按例给郑惜年请脉,过了片刻,收起脉诊。

有些踌躇的开口说道:“小主身子已无大碍,只是未免忧思过重,还是要放宽心才是。”

郑惜年微微愣神,她如何能放宽心那,姐姐的仇没报,二皇子她也见不到,桩桩件件几乎让她夜不能寐,如何能宽心呢,不过柳禹城也是一番好意,这份情她记下就是了。

“多谢大人,我知道了,大人今日来,可是还有什么事?”

柳禹城拱了拱手,脸上并无喜悦,反而有些担忧的说道。

“陛下自皇后仙去,患了头疾,臣于针灸之道上颇为精通,今日陛下已经下旨,升任臣为御医,以后怕是不能为小主请脉了。”

“那倒是要恭喜大人了?”郑惜年微微愣神,笑着说了一句恭喜。

随后有些疑惑的说道:“吴御医一向得陛下看重,大人升了御医,不知可有妨碍?”

柳禹城神色微变,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说道:“小主不知,吴御医已经告老还乡了。”

“怎么会?吴御医正当盛年呢。”

郑惜年有些惊讶,随后想起什么似的,眉心微蹙,告老还乡?怕是魂归故里吧。

她虽然出不去,不过梁德瑞是宫里多年的老人了,总会有些渠道,一些消息也是能递进来的。

椒房殿大火之后,活着都宫人被被送去了宫正司,就连总管随安也被贬到了偏僻的地方去看宫殿了。

除了伺候三皇子的洛阳和二乔,整个椒房殿的宫人几乎一夜时间便消失了。

吴御医负责皇后的龙胎,皇后难产离世,以陛下对皇后的看重,怕是要迁怒的。

思及此处,郑惜年也便明白了,如何再也说不出恭喜的话了,伴君如伴虎,在帝王身边伺候总是比旁人身边更危险些,不过这也是机遇。

“大人医术精湛,在陛下身边伺候,倒也是一个好去处,我在这里祝愿大人前程似锦。”

郑惜年收敛思绪,笑着说道,无论如何,升官总是一件喜事。

“承小主吉言了,臣之前多劳明惠夫人和小主看重,如今不能在为小主效力了,若是小主不嫌弃,臣可未必小主引荐一人。”

听见明惠夫人,郑惜年心里一痛,不过眨眼之间,便恢复过来,笑着说道:“有大人做担保,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如今永福宫冷清,怕是未必会入了大人引荐之人的眼。”

“小主心有丘壑,如今不过是一时困顿,想必来日,自然会扶摇直上的,小主不必妄自菲薄。”

“这是臣引荐之人的信息,小主可以一观,成与不成都看小主的意思,臣绝无二话。”

柳禹城恭敬的从袖口掏出一张纸,递给一旁的良辰。

郑惜年接过,并没有立即查看,反而笑着说道:“大人的心意,我记在心里了,大人此去,便是宣室殿的御医了,从前种种便忘了吧,一心一意伺候陛下,才是大人的好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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