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就是囚禁在这里的恶魔?

毫无防备便听到了这样的大新闻,罗素被惊到一脸愕然。

——那么,他的父亲又是谁?也同样是恶魔吗?劣者是恶魔与恶魔的孩子?

“是这样的。”

斜了一眼罗素,劣者平静的回应道:“和你这种高材生不同。我没有上过学,也从没有什么童年玩伴。

“在我刚刚出现灵亲症、还没有长出鹿角的时候,我就在‘再造机关’了。

“在我刚开始换牙、换角的时候,我就与这里的恶魔一起在食堂用餐、一起在浴室洗澡。

“在我刚开始读认字的时候,就在看这里的诗集——那是唯一允许放到‘再造机关’的纸质……”

劣者说到这里时,微微沉默了一瞬。

罗素注意到他的右手微微抽动了一下,刚抬起一点就落了回去。

那应该是下意识的想要去拿烟,却用理智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六岁多……大概是六岁半的时候。我和你是同年出生的,那年你应该刚上学吧。”

劣者向罗素随口问道。

他也没有等待罗素回复,便自顾自的开口道:“那年,是我第一次夺走他人的生命。

“恶魔的死刑,就像是传说中的‘绞刑’。据说那是在第一共识案创立之前的刑法……受刑者要踩在一种能够打开的踏板上,再将绳索从上面套到脖子上。然后突然打开踏板,使其自然坠落并吊死……你没看过那本,只凭我在这里叙述的话,很难想象吧。”

那倒不会。

我对这种知识的了解那肯定是比你深的……

罗素心想。

“当时,‘彼得潘’抱着我坐在机器前。他让我伸出手来,按下按钮、修改地板的颜色。

“当房间内最后一块地板的颜色变回白色的时候,我从显示器中看到了恶魔坠亡于‘白色’之中的画面。”

劣者深深呼了一口气。

仿佛在凝视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他注视着“冬眠”背后白色的墙壁:“虽然没有打开监听。但仅是看着画面,我就仿佛听到了那凄厉的呼喊声。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瞬的场景给我带来的冲击。

“好几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都会做噩梦,看到他向我凄厉的呐喊、可我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光是看到白色的墙,脑海中就会映出那恶魔被逐渐‘融化’的样子……就像是撒了盐的水蛭。

“先是骨骼抽离,皮肉酥软,整个人竖直着塌陷下去。像是融化的冰激凌。五官在第一时间就完全扭曲,身体宛如流水一般消融。最后只剩下金属义肢还留在地上。”

那是与“小琉璃”不同的死状。

罗素从劣者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之中,品到了一丝血腥味。

像是咬破自己的舌头,将言语浸在血中。

那甚至不是憎恨、也不是愤怒。

就像是有意去翻开未愈之创,去故意触碰它……使血液再度流出,使伤口无法愈合。

“你居然还有这样的经历啊。”

“冬眠”啧啧称奇:“你能够放大自己发出的声音,果然与这样的经历有关系吧。

“因为曾经见证过他人在沉默中死去,所以就恐惧那样的未来。”

“差不多吧。”

很是意外的,劣者没有对恶魔的评价加以驳斥。

他只是点了点头。

那种仿佛一直被压抑在心中的怒火变得暗淡无光。

此刻劣者的身上,缠绕着一种罗素从未见过的虚弱感……但也正因如此,他给罗素的感觉居然变得“正常”了起来。

直到这时……罗素才真切的意识到,这个比翠雀还要更早加入特别执行部的男人、的确是一个与自己同龄的年轻人。

但是,在罗素还刚开始认字的时候,劣者就已经开始被迫剥夺他人的生命了。

并非是游戏一样的玩闹、也不是毫无实感的扣动扳机。

而是亲手按下最后的按钮、亲眼见证由生到死的全部过程、完整的见证他人是怎样失去生命的。

“但我有一个地方不明白。”

罗素心中有一个非常强烈的疑惑:“如果说,你的母亲是被关押在这里的恶魔……那么你的父亲又是谁?”

为什么劣者作为恶魔之子,却能接触到权柄类似“典狱长”和“死刑执行官”的彼得潘?“是精灵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