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教父伸手擦去了自己不自觉流下的泪水,表情再度变得平淡。

“让你见笑了,摩根小姐。

“我想,大概是还有些无法忘却的感情,依然刻在这具身体中吧。”

这显然不是以“理发师”该说出来的话……他必须靠这句话来解场,已经证明他状态的狼狈。

按照理发师的想法、以及一般逻辑而言,这个时候摩根应该继续追问“你和蓝歌鸲到底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拥有蓝歌鸲的身体”。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顺势说出自己是使用灵能、窃取了蓝歌鸲身份与身体的盗贼,于是和摩根拉开距离。

但是摩根的反应,却并不符合逻辑……

“只是这样就够了。”

摩根双手背在身后,一字一句的轻声说道。

“……什么?”

聪慧如教父,一时之间也难以理解摩根的那飘忽如风的念头。

注视着他发间翘起的鸟羽,摩根的表情变得温柔。

“我能知道,他直到离去之时,也没有忘记我……这就足够了。”

“足够——”

以能言善辩而出名的教父,在摩根面前却变得笨口拙舌。

比罗素还要稍高一些的摩根,却只到理发师的肩膀位置。

她跟在理发师身侧,让理发师只是侧身过去,就能嗅到洗发水的味道。

嗅到这味道时,他脑中似乎又有什么记忆要浮现出来。

那种感觉让理发师感觉头颅深处有些一炸一炸的痛……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受到太阳穴上方的血管有力的搏动着。

仿佛在哪里嗅到过相同的香气……

又莫名想起了夕阳的光,正午时阳光的温暖,清晨时分的笑声。

秋千的吱嘎声,浮现在眼前的稚嫩笑脸,两个人共用一支话筒唱歌时的吵闹。

那种温暖的感觉绝非错觉。

他终于是无法欺骗自己,压抑这份宛如苏醒般奔流着的情感……眼眶一热,再度有眼泪流下来。

“好啦……”

摩根有些无奈的递过来了一块深蓝色的手帕:“我又惹哭你了吗?抱歉抱歉……”

“……他以前是这样的爱哭鬼吗?”

身为扮演者的最后执念,让理发师至少要将那个身份称为“他”而不是“我”。

他接过这手帕,擦拭了泪水。

随后将它叠起来,顺手放到了自己口袋中……但直到这时,他却想到了什么、动作顿了一下便要将它取出来。

但他的胳膊却被摩根按住了。

“留个纪念吧。”

她轻声说着:“爱哭鬼总有要用到它的时候。”

理发师沉默的点了点头,将手从口袋中抽出。

“真好啊。”

摩根看着理发师顺从了自己的说法,顿时再度露出了笑容。

她感慨着:“简直就像是约会一样呢。”

“……约会?”

“他从来没陪我在晚上出来逛过。”

摩根轻声说着:“下城区的无码者,经常会上来杀人、抢劫或者绑架……所以爸爸以前从来不让我晚上出门。

“我偶尔就会看着天上那雾蒙蒙的灰白色月亮,想着他飞到我家窗口、带着我飞到月亮上去。”

说到无码者对上城区犯下的诸多罪行之时,教父也沉默了。

摩根顿了顿,笑道:“不过也合理,毕竟他是柔弱的小鸟嘛。

“上学的时候,被欺负了也不敢跟别人说。只能跑到我这里来哭。

“明明长了这么高的个子,性格却那么柔软。”

“还真是无能啊。”

理发师垂着眼,声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