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克死了我的哲儿,如今越发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景砚愧道:“误了给母后问安的时辰,确是儿臣的错,只是,事出有因……”

“罢了!”段太后一摆手,“哀家不想听!更不想见你!回你的坤泰宫去!”

景砚大恸,泣道:“母后就算不待见孩儿,好歹也想想大周江山……”

“江山!江山!你眼里就只有江山!”段太后急道,“哀家的哲儿都没了,还要这江山做什么?给我的哲儿陪葬了事!”

景砚愕然。旋即,她明了这不过是一个丧子母亲的伤心话,怎么能做得真呢?

她不甘心地又道:“母后就算不管这江山了,难道连自己的初心都忘却了吗?”

段太后睨向她,凝眸,眼中寒光闪过:“哀家的初心?”

景砚大着胆子迎上那冷冽的目光,肃然道:“母后最推崇者,难道不是高祖皇帝吗?”

段太后半晌不语,突地冷哼一声:“你倒知道得多!哲儿果然在意你非常……”

“儿臣最推崇者,亦非高祖皇帝莫属啊!”

“那又如何?”

“母后不想重温多年前的梦想吗?”景砚殷殷道。

“你想说什么?”

“阿睿!”景砚唤过呆立在身后的云睿。

段太后此时才注意到云睿小小的身影,目光一时移不开了。

“这……这是……”

“不错!这孩子正是孝怀太子的独生女儿,唤作……宇睿。”景砚滑到嘴边的“云睿”二字咽了下去。

“好!好……”段太后抖着嘴唇,连说了几个“好”字。

“宇睿好,这名字好……”她病恹恹的面庞上突地焕发出异样的光芒,虚弱无力的手臂向云睿伸去。

“我的儿,快……凑近来让哀家瞧瞧……”

云睿怔怔地看着病榻上的华服女子,听着她殷切的呼唤,却一动没动。

“阿睿,快去,太后她老人家唤你呢!”景砚轻轻地推她。

可云睿并不为所动。方才这“太后”凶巴巴对景砚的样子她瞧得清清楚楚。

景砚在她心中千般万般好,怎么能让这个女人斥责?就算是太后,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段太后见她这副模样,眼眸一沉,责怪道:“皇后,这是何意?”

景砚哪里想到她会如此执拗?顿觉尴尬。

“阿睿,太后她老人家是我的婆母,是你皇兄的母亲。你不可无礼,知道吗?”

云睿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景砚的话,她听懂了。

眼前这位太后,她虽然不是十分喜欢,但为了不让景砚难为,她宁愿委屈自己。

想罢,她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参见太后。”

清亮的童音回响在略显空旷的殿内,段太后初时一怔,继而面露喜色:“我的儿……”

大宫女玉玦见状,体贴地将云睿拉到段太后的床榻边。

段太后牵过她,不错眼地在她的五官上打量,竟是看得通红了眼眶。

“好啊!好!”她欣慰地转向景砚,“皇后,你做得很好!”

景砚此刻才踏下心来:“但凭母后主持大局。”

段太后并不理会她,兀自道:“今早相王来给哀家问安了。”

景砚微惊。

“还领来了他的儿子。”段太后意味深长道。

景砚瞬间懂了。这是有人惦记那张龙椅了。

“那小子得有十岁了,长得倒是虎头虎脑的讨喜。”段太后拉着云睿的手,舍不得松开。

“可他哪有我们阿睿好?”段太后笑得舒心。

闻听此言,景砚也大觉舒心。

唯有云睿,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偌大的皇宫里,她不懂的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