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朗霈也醒了过来,她见华高翮还是继续跪在草庐前,走了过来,指了指草庐道:“葛前辈呢?”

“出去了。”

只是一句淡淡的回应,华高翮不怨不馁,目光一如刚才一般坚定。

朗霈这一次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了他的身旁,继续等待着。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小童也来到了草庐这里,看到华高翮后,也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离开的时候,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希望你能让葛前辈另眼相待,不过一味地真诚,能够打动的只有自己。”

很显然,小童是不看好华高翮的。不过,他也不在意,根本没听小童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等到了黄昏时分,葛大同再次回到了这里,见华高翮依旧是跪在他的草庐前,情绪颇为不满,他上前一步,呵斥道:“都已经说了,不许再继续跪着。你还要干什么?”

“您有您的规矩,可我也有我的执着。请恕晚辈擅作主张,让前辈发怒。不过,晚辈是不会放弃的。”

葛大同闻言,神色一怔,他一辈子,看过太多追名逐利之辈,想要找他做事的人也只不过一次碰壁就离开了,目的也只是单纯利用一下他的才学谋断去干伤天害理的事。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对尘世早已死心。

他还从未见过华高翮这般意志坚定的人,从华高翮的眼神里,葛大同就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演戏。葛大同完全可以肯定,华高翮一次不成,势必是要来个两次三次,直到筋疲力尽。

见躲也躲不成,葛大同摇了摇头,上前拉起华高翮的身子,他相信,意志坚定的人,其心性也决然不坏。

“我并非是大者圣贤,不值得你这般对待。既你心诚如磐,那我必要让你有所灵验。来吧,我们进屋细谈。”

葛大同指了指草庐,示意让他和自己一起进去。

华高翮看了一眼朗霈,想要说些什么。葛大同却笑了笑,直言:“可以让你爱人在外面等候一番,她不许进去。”

“没事,我在这里等你。”朗霈攀到华高翮的耳旁,轻轻说着,如同微风般吹拂华高翮的全身,让华高翮的心逐渐宁静下来。

“多谢前辈!”

见葛大同终于认可自己,不再排斥,他也快速跟着葛大同进去。他也知道,让葛前辈为自己解疑释惑的前提,是不能给他带来麻烦。

想到这里,华高翮苦笑一阵,自己这苦肉计,似乎就是有些威胁葛前辈的意思了。葛前辈或许正是不忍自己再受苦下去,才答应见自己。

不过,既然已经成功了,这种粗鄙的小手段用了也罢。

葛大同一进门,便把窗

户锁死,拉开桌子和椅子,让华高翮落座。

“寒舍狭小,只能勉强容下二人,还望雅客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先生能为我指点迷津,已是我的荣幸。”华高翮笑了笑,向葛大同拱了拱手。

“这些繁缛节,我们就不必拘泥了。依我的猜测,华宗主此次前来,定是想要见国主吧。”葛大同与华高翮相对而坐,直接开门见山讲道。

华高翮精神一抖,两眼焕发清明,他惊讶地点了点头,笑着开口:“葛前辈,你真是神了,足不出户,竟知道我心中所想?”

“这并不难,纵使世局瞬息万变,可一个时代发生的事情,总会遵循其固有的规律。推人心而知其意,算得了什么高明?”

葛大同笑了笑,继续道:“见国主易,离开西域难。”

“此话怎讲?”

华高翮听闻此言,心头一紧,连忙凑上前去,想要细听葛大同分析。

“如今五国盟约,实际上只有两国,中州是国不像国,君不像君,看似是北荒人坐朝,天下人还是中州人,实则天下已亡。中州人正在被北荒人奴役者,这就是北荒的天下。南蛮千年避世,只与外国通商,从不交流;而东海和西域也因北荒人撕毁盟约,彼此关系淡漠,互不往来。现在局面,中州江湖之士若是还想依赖曾经的五国盟约,调动东海和西域的人来支援中州,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但北荒人坐朝,北荒人做官,那是北荒人的事,顺理成章。可中州人依附现在的北荒王朝,性质截然不同。在两大盟国看来,是贰臣贼子,是枉为人臣。如此一来,西域和东海对北荒的仇恨,自然而然便会转移为对你们的仇恨。乱世将至,人人自危,他们又怎能懈怠于对你们的防备?”

葛大同此番言论,让华高翮极为震撼,他的眸子闪烁一阵,随后又觉得有些话没懂,连忙又问:“前辈!为何好多人都和您言的一样,说现在的中州是乱世?我看大家承平已久,人不知兵,都开开心心的生活,这还不是盛世吗?”

“哈哈哈。”葛大同生硬地笑了笑,语气颇为敷衍,随后叹了口气,指着华高翮道,“错!这是妖世!祸世!”

“古来亡国之兆,多如天上繁星,更年改朝者甚矣。可那只是换了波人马,改了个年号,说白了今日姓陈,明天叫李,翻不起什么波澜。百姓耕种织布,生活照旧。可怕就怕在异族乱种,戕害明。他们试图推翻一切,只为自己王朝的正统性。他们会想尽办法愚昧你,让你知道你这一辈子的追求,无非是三餐两地,金榜洞房。上者昏聩暴政,致使百姓蒙昧,志士凋亡。此世尽被享乐风气填满。有人高蹈远举,远遁山林,这虽是高尚情节,可一旦成常,天下可乱矣。男人作女人之态,敷粉遮面;女人作男装打扮,阴阳倒序,乾坤逆转,这天下便是彻底被颠覆了。而这些,正是上者想要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