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手把肉很好吃,沾上韭花也好吃,别的便什么也没了。

江白已经习惯卡尔这种消失的方式,也习惯了他什么都不解释,反正在这点上卡尔作为使徒和男人也没什么区别——嘴里没一句真话,不过卡尔还兼具着女人的一个特点——如果你不相信我,问题就会变成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回到家里之后江白继续练剑,他进展极快,可和两位宗师口中‘剑即是拳的延伸’还有点距离,听上去似乎会变成人剑合一的‘剑人’,有些难听,但比起命来说也就无所谓了。

亚力西斯离开前的那段训话,江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以卡尔的自傲竟然没有任何反驳,就足以说明亚力西斯说的没错,可什么是修心?亚力西斯没说,江白也不敢问,只能自己琢磨,心里有了挂记,剑越练便越不通畅,每一次出剑都好似有东西阻碍着手臂。

“心意不顺,念头便达不至剑上,这样你练再久也是白练。”范宜民与两位宗师站在院子的台阶上,手里都捧着一小碗燕窝。

“师父,二位前辈。”江白收剑沉气,疑惑道:“今天有人说我内心脆弱不堪,说我有弱点,不屑于向我动手,但我一直想不通我的内心怎么脆弱了。”

范宜民迟疑了一息,轻声问道:“和你说这话的人他厉害吗?”。

“他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很特别的那种——不,他特别厉害!”江白本能的说完,神色一震,“就是那种我们一起上都打不赢的厉害,他甚至不用花太多力气都能解决我们,无论是胜负还是生死。”

“这样的高手,那就不是在吓唬你了。”三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有人去怀疑江白的话,能令江白如此郑重,想来应是世外高人。

两大宗师对视一眼,走下台阶,王擎天开口道:“其实我与老詹也一直都这样觉得,并不是大少爷您的内心不够强大,只是您的强大四处漏风,有些事情阻碍在您的心头,所以您的出拳总是不够快,也不够狠,会不会是因为如此才被说成了‘脆弱不堪’呢?”。

范宜民从阶梯上走下,一边吃着燕窝一边不在意道:“在教你拳法的时候我也看出来了,练拳时你念头通达,出拳没有迟滞,可最近一段日子以来你出拳越来越犹豫,总不能尽力,这或许就是你的问题。”。

“那我该怎么办?”江白迷茫了。

“不知道。”三人同时耸了耸肩。

范宜民端着燕窝回头走去,一边道:“这个为师帮不了你。”。

“大少爷,心境这事别人帮不了忙,只有你自己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为何不痛快,我们二人曾见过大少爷您的愤怒相,可若是尽力二字只有在愤怒时爆发,并不是什么好事,约束得多了难免束手束脚。”詹良叹了口气,“恕我们无能为力。”

王擎天亦是叹了口气,“这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少爷也不用过多担心,大少爷这年纪能有这等造诣实属罕见,有时候是急不来的。”

“我明白了,多谢前辈。”江白抱拳。

“大少爷,和我俩您就不用客气了。”詹良与王擎天抱拳离去,院子里剩下江白一人。

望着夜空,江白苦笑,他的出拳有迟滞,这他自己却未发觉,这还能怎么办?已经许久没有人像怜悯一样说出那种话来,亚力西斯宛若是在怜悯他一般,令他浑身不自在。

“江白江白!我这一关过不去,你快来帮我!”折平竹小跑着从屋里窜出,将手里的游戏机塞到了江白的手里。

“好好。”江白无奈一笑,要是都能像这丫头一样无忧无虑该多好。

屋里的姑娘们都还在讨论今晚的演唱会,联名要求江白为她们要来洛迎云的签名,江白也一一应下,心里的烦心事就先丢到一边吧,怎么想也想不通继续想下去只会更加焦虑。

一夜无话,江白罕见的睡到了中午才起床,吃过早饭回到房翻看张奇递来的资料,苍太平是个特殊的对手,当两把刀在身时带给江白的压迫感比起大富贵犹有过之,因此江白并未让人跟踪他,只是让城里的兄弟多留意一番,只要有看见苍太平便传来消息,现在张奇递来的便是一晚上苍太平曾出现过的地点。

“他先去买了手机和电话卡?所以这家伙真的连手机都没有,还买了拍立得?去了几个景区拍了不少照片,看这样子好像不是很满意啊。”江白翻到了下一页,“又买了单反和镜头,总共消费九万多,这家伙不把钱当钱啊,我给了他二十万这就去了一半,他这么执着于拍照干嘛?”。

“我让手下去调出了他的号码,让人监视他拨出的所有号码,目前他只和一个人通过电话,我们查了一下电话的主人是女性,二十二岁,现在在湟源省宁海市的医院做护士,这是后来查出的资料。”张奇将另一份件放到了江白的桌上。

江白疑惑的打开细看,苍太平只和一个人有联系,还是个姑娘,难道是他女朋友?只是看完这些资料后他便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姑娘是他替母亲请的护工?苍太平的母亲得了癌症,医疗卡上预交了三十万,怪不得他一分钱都没有,他母亲全靠钱吊着命,只要出院回家,撑不过一个月,就算是这样,他母亲还是可能撑不过今年,这家伙拍照是要带回去给他母亲看看。”江白眉头紧锁,“苍太平,二十一岁,少数民族,没有其余亲人,曾经因为痴呆从小被人排斥,母亲是农民,在七年前患上癌症直到今年,苍太平在六年前‘开窍’,应该就是那时遇到了亚力西斯。”

沉思片刻,江白让张奇出去,拍了拍胸膛,“卡尔,在不在?出来挨——不对,出来,问你点事。”。

卡尔慢悠悠的从江白身后走出,半眯着眼睛,“我直到你要问什么,你现在的身体确实不会患上癌症,但你要是想分摊别人的癌症,同样会让自己的细胞病变,而且强度会更加可怕,以这里的医疗手段可无法治疗,最多三年,你能破境到十阶才有可能活下去,否则你也会死!”。

“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就算想治,也要苍太平的母亲能臣服我,他这么孝顺的一个人,到时候我让她母亲逼他死在我手下不就好了吗?这不就回本了?”江白讪笑着别过头去。

“你觉得你能狠得下心做这种事吗?”卡尔似笑非笑。

江白望着窗外摇了摇头:“不能。”

“那你还打算帮?得不偿失!”卡尔脸上罕见的有了怒色,“你以为是过家家吗?你现在所损失的和这比起来值得吗?”。

“不值得。”江白再次摇了摇头,“但在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为什么念头不畅,为什么会有弱点,因为我的心里真的不考虑得失,我拥有的还有很多,可他只有一个母亲!他别的什么都没有!”。

“啪”一记耳光落到了江白的脸上,这是卡尔第一次动怒。

卡尔握了握拳头,“我选错了人,竟然选中你这个家伙!你竟然同情你的敌人,你疯了!”。

“那我应该同情谁呢?我一直觉得苍太平很怪异,现在我知道是哪里怪异了。”江白撑着桌子站起了身,“是强颜欢笑去喜欢生活的怪异,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世界,如果有一天母亲不在了,他会毁了眼前能看见的任何东西,无论美好还是肮脏。”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任何可留恋的东西吗?我要告诉他还有!”

你不是要告诉他,你是要告诉曾经的自己!卡尔最终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