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城门口,禁卫军看着面黄肌瘦的初妆,到底还是认得出她的,当即跪地行礼道。

恍若未闻,初妆的目光落在锦李身上,她道:“锦李,快,快扶着我去见姬忽,他等着我,他等着见我呢……”

初妆的声音,着急得很,她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姬忽就不能见自己了。

“好,奴婢带公主去。”锦李飞快的回应着初妆的手,两只手紧紧的扶着她的手,跟着她脚步的速度走去。

初妆走起路来有些怪异,好似有点跛脚的感觉,可是这一路随行的人都很明白,为什么她会跛脚了。

千娇万养的公主殿下,这些时日里,没日没夜的骑马,大腿内侧的肉早已经被马背上的马鞍给磨烂,甚至还有一些糜烂成了肉糜。

每一次上药,之前的上好的药一解开,弥漫着的味道,不是草药的味道,而是血的味道,腐肉的味道。

甚至,那原本黑色的药都出现了诡异的暗红。

其实谁都清楚,那是因为初妆大腿上的肉,没有一刻,不是流着血的。

后来,刘庸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给初妆灌了安神药,让她直接昏睡过去,而在这昏睡的期间,他们直接让她躺在了马车上;终于,那被大腿被磨破的血肉慢慢结痂了,长出了新肉。

可是这样子的情况,也不过就是短短几日的时间而已,在刘庸没有给初妆喂安神药之后,她再次选择了骑马,不为了其他,就只是因为马车太慢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一刻的时间,她都不愿意拖!

好了的血肉,再次被磨破,鲜血也没有停止过。

……

熟悉而又陌生的楚宫,她终于是回来了,初妆看着眼前的雕栏玉砌,红瓦琉璃;突然觉得,自己离姬忽很近很近,仿佛呼吸之中,都可以嗅到他的气息。

这一刻,她的心从未如此的激动过,所有的希冀都寄托在了这里。

九曲回廊,不知道走了多少个,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侍卫,也已经是数不胜数,初妆的目光四处寻找着,可是却看不到熟悉的人。

入目便是紧闭着的朱红大门,门口站着的一众侍卫以及为首的青裁,初妆看着这一幕,突然无比确定,那里面,就是姬忽,就是她的希望。

“公主。”初妆走近了一些,青裁明显的嗅到了血气,扫视之间,他便已经知道了血腥气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当即他的眸子微微眯起,沉着道。

“姬忽在里面。”初妆开口便是这一句话,她看着青裁,手直接就伸出去,想要推开那紧闭着的朱红大门。

一旁,察觉到了初妆举动的刘庸主动的走向前,替她打开了那朱红大门;与此同时,青裁也已经开口道:“摄政王在里面休息。”

“他如何了。”门被推开了些许,初妆飞快落下这一句。

“至今未醒。”回应着初妆,青裁说话的语速一场快。

门彻底被打开,初妆来不及说其他的事情,连忙迈开了自己的脚步,她迫不及待的跑进去,从大殿,一直绕到后室,入目便是屏风之后的床榻,而那床榻凸起了一团锦被。

脚步一下子就止住了,初妆看着建在眼前的姬忽,脚步不自觉的放慢了,生怕惊扰到了床榻上的人。

屋内,只初妆和姬忽两人,前者一步步的朝着后者走去,她的脚步很轻,很慢,如同猫儿谨慎小心的走着;后者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没有任何的声音,若不是那锦被稍微还有些上下起伏,那便如死了一样。

殿门被轻轻合上,将殿内殿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青裁看着锦李,皱眉道:“这一路,很艰辛?”

“青裁大人是想问公主的伤吧。”闻声,锦李直言道,目光落在青裁的身上,满眼的心疼之色,没有丝毫掩饰,她继续道:“没日没夜的刚回楚宫,那腿早就被马鞍磨破了血肉,一块块血肉,成了血沫子,自然艰辛。”

即使没有人心疼初妆,可是她却是心疼得很,自家的公主殿下,为何就一直在受伤?心上的伤,身上的伤,好似从来就断过。

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要经历这样子的苦难?

老天爷,有时候,真的是偏心得很,不然为何就看不到他们家的公主的心酸?

当场,青裁一下子就沉默了。

刘庸看着锦李的神色,心中多少明白她在想什么,当即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之后,道:“我去准备一些药,等一下好给公主上药,如今终于到了楚宫了,那伤什么的,也是可以好好养养了!”

语落,刘庸也不等锦李和青裁说什么,直接转身就朝着熟悉的地方走去。

……

终于还是走到了床榻边上,初妆垂眸,目光落在那熟悉的眉眼上,整个人就呆住了,她的脑子里面没有任何的思索,也没有任何的想法,她就一直看着,看着……

眼眶中的眼泪,一点一滴的蓄着,初妆的身子突然动了动,而后身子缓缓放低,最后蹲在了姬忽的床榻边上。

她蹲在地上,他躺在床上,两人保持着同样的高度。

此刻,初妆的心无比安宁,她安静的看着姬忽眉眼上的睫毛,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她有些忍不住的抬起手,一寸一寸的挪动着,指腹最后终于碰触到了他的脸。

是温热的……

初妆突然一惊,如同触电一般,她下意识的缩回了自己的手,眼睛一眨,两颗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在床榻之上,紧接着渗入锦被中。

忍不住的握紧了自己的手,初妆的拇指不自觉的摸着刚才触碰到姬忽脸颊的手,一下一下;她不知道为何,觉得那指腹越来越热了。

那指腹因着有了姬忽的温度,所以异常滚烫了起来。

渐渐的,低低的哭泣声在殿内响起;那哭声很明显的压抑着;时不时伴随这啜泣声,回荡在姬忽的耳畔。

她知道,她的哭泣他听不见,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把自己的委屈哭给他听,她想让他知道,他到底多辜负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