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初妆迟迟醒来,睁开眼睛那一瞬间,她只觉得陌生而后熟悉的很;一切仿佛都是原来的样子,可是却又已经不一样了。

殿内的银丝炭烧得实在是足,初妆醒来,只觉得口渴难耐,当即掀起了身上的锦被,目光才望向了里屋内的小茶几,便看到了上面安置的一个食盒。

初妆怔了怔,那食盒,她看着倒是眼熟得很;但是她也为多想,眨眼间就走到了那小茶几旁;跪坐在软垫上,她到底是口渴得厉害,饮了好几口热水之后,才不紧不慢的打开了那食盒。

鼻间多了馄饨的香气,初妆嗅着,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意,随后,她打开了食盒,轻手轻脚的取出了食盒中的馄饨。

她的父亲,一直在她的后面,默默的关心着自己;哪怕是昨夜匆匆回来,亦不曾询问只言片语,给足了她空间。

心中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深深的触动了。

她……真的已经是太久太久,不知道亲情到底是一种怎样温暖的感情了,如今突然感受到了,竟是叫她有些想哭了。

家人给的包容,像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游子前行,无论前途的多么的荆棘坎坷,回首的地方,总有一处炊烟袅袅的山水人家,无声的支持着你。

碗中的馄饨吃完,锦李亦是轻轻的敲了敲门,低声道:“公主可是要梳洗?”

梳洗……

初妆听着锦李的这一句话,顿时反应过来,她这还未洗漱,就已经先……吃饭了。

这窘迫又包含尴尬的神色,第一次出现在了初妆的脸上。

“呃……梳洗吧。”默了默,初妆道;这吃也吃了,来个饭后漱口,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闻声而入,至于初妆的异变,锦李看在了眼中,却安静不语,只走上前了几步之后,身后的婢女便跟着她,鱼贯而入。

“我父亲呢?”将净面的帕子放在了一旁的水盆中,初妆瞧了眼锦李道。

“在公主之前开垦的菜园子里。”锦李站在一旁,闻声回应。

锦李口中的菜园子,倒是叫初妆好一阵的回忆;想了想,便直接拿起了两端系着铃铛的锦带,而后站起道:“我去瞧瞧。”

“公主,还未梳发呢……”手中拿着梳子的婢女一愣,呆呆道。

“无事。”初妆走出了里屋,听见了那婢女的声音,直接的回了一句,而后便用着手中的锦带将一头青丝绑起。

身后,锦李亦步亦趋的紧跟着。

绕过差不多半个宫殿,初妆远远的便看到了一个老农的身影,拿着锄头,一下一下的翻着地上的泥土,腰背半弯,认认真真的伺候着脚下的土地。

“父亲。”初妆加快了脚步,同时亦是叫喊出神。

忽而其身,姬凭琅的身子便是一僵,回首间,便看到了初妆欢欢喜喜跑过了样子。

“别过来,别过来……”开口,便是这一句,姬凭琅看着正伸腿要迈进菜地的初妆,眼睛扫了眼她那白锦做的鞋面,飞快道:“当心脏了鞋子。”

语落,初妆的两只脚稳稳当当的踏入了泥地里面;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嗯,白鞋,黑土,还真是一个顶级搭配。

“无事的,不过也就是一双鞋子,洗一洗就是了。”初妆道,身后紧跟着的婢女一听,沉默了许久,那鞋面今日沾染了那泥土,怕是就废了,洗一洗,也回到洁白如初的样子啊!

眨眼间,初妆走到了姬凭琅的身旁,蹲下了身子,伸手捏了捏那土;他在一旁看着她的举动,到底还是默认了她的举动,同时开口道:“这个园子我听她们说,你是想种些农桑之物,便想着如今开春了,也正好是播种的好时候。”

初妆听着姬凭琅的话,但心思却在那土中,想了想,她抬头看着他,道:“父亲这松土之前没有浇水过吧”

“啊?没,没有啊。这不是播种之后,才浇水的吗。”初妆的这一句问话,倒是叫姬凭琅有些反应不过来。

“播种之后,浇水下去,那这土会变得坚硬,那种子的芽头想要破土而出,怕是困难得很,不若先给这土浇灌水,待到土中的含水量多了,那么种子下去,汲取土中的水分发芽,到时记得每日浇水一些,就可以了。”全然化成了种田小能手,初妆看着姬凭琅解释道。

姬凭琅:“……”

好一会,初妆看着姬凭琅的样子,想了想,又道:“就是把浇水之后的地松松土,然后再扔下种子,这会长得更多,这应该就很好懂了吧!”

“我知晓你方才说的意思,只是,你怎么就知道这桑田之事?”姬凭琅听着初妆方才的动作,和刚才的解说,完全就如同是种植了几十年的老农一样。

“我志向在此,故而闲来无事,便寻了一些农桑之,看过来,这也就会了。”这个谎话得要圆过去!初妆的脑子转了转,一个谎言,新鲜出炉。

“原来如此。”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姬凭琅没有再追问下去,同时又说了一句,“你和你娘亲一样,也是喜欢桑田一事。”

“是吗?娘亲也是喜欢种田。”顺势道,初妆眉眼之中露出了柔柔笑意。

“她喜欢的,不过就是平平淡淡的小日子。”闻声,姬凭琅默了默,而后缓缓的说出了这一句。

“父亲,这一块地,打算做些什么?”初妆听出了姬凭琅语气之中的感伤,连忙的转移话题道。

“你想种植些什么?”姬凭琅想了想,便将问题抛给了初妆,毕竟,他想种植,也是想种一些她喜食之物。

“青瓜吧。等到长成的时候,也是夏日了,夏日吃些青瓜也好。”初妆站了起来,撇头看着姬凭琅,笑得如同天真无邪。

没有那二十名女子,没有纷乱斗争,就这般把酒话桑麻,不也是挺好的?初妆看着姬凭琅,笑意越发的浓烈;只是,偶尔吧,也是会有那么一两次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