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冥顽不明,凤染,你和天宫有仇,如今为何还要护下他们!”妖皇拂袖,怒声道。

“和我有仇的是景阳,与他人何干,我凤染活了万来岁,还从来没有迁怒于他人的道理。”凤染眼一扬,声音响彻在罗刹地上空:“要我眼睁睁看着这些仙将死于你妖兵围剿之下,做不到!”

伫立半空的女神君一身火红长袍,黑发扬展,眉眼间俱是坚定,森鸿眉角紧皱,知道凤染的性子,竟被逼得一时进退不得。

“陛下,妖族被仙族欺凌数万年,几番被他们攻入妖界,战死的将士不计其数,就连老妖皇当年亦死于天帝手中,陛下,我族与仙界仇深似海,您可不能寒了数十万将士的心啊!”青漓看妖皇隐有不忍,跪倒在地,声声入耳。

不少妖族将士眼底亦露出悲愤的神色来,望向妖皇的眼底俱是期待。

妖皇长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凤染一眼,再抬首,眼中满是毅色,暗红的神力自他周身扩散,化成巨大的浑圆球形朝凤染涌去。

“咔嚓”一声脆响,凤染头上的银色光幕破碎,千钧一发之际,凤染挥出长鞭,缠住森鸿的长戟,以身为屏,挡在袭来的妖力前,用尽全力将景涧和那几百个仙界将士朝仙界界门前扔去。

白光骤起,景涧以血祭阵,仙界界门之前天帝布下的大阵终于被启动,景涧和最后几百位仙将的命被保住,而凤染则被森鸿的长戟破去仙力,失去战力,套在了妖力帷幕中。

隔着一层厚厚的仙障,两方人马再次对峙在罗刹地上空。

凤染看着景涧,长舒了一口气,有天帝的阵法保护,至少还能撑下一段时间。

青漓看到此景,眼底一沉,凤染有上古真神庇佑,妖皇不会伤她,罗刹地的战况瞒不了太久,若是天帝和天后赶到,所有的部署都会功亏一篑,妖族几万年的努力和希望……

“景涧,你堂堂仙界皇子,居然靠一个女人保护,真是笑话!”森鸿沉声怒喝,将凤染悬于一边,望向仙障之中的景涧轻慢不屑。

即便是他,也要耗去大量神力来破掉天帝布下的仙障,可他没想到凤染竟然宁愿自己被擒,也要护景涧周全。

仙障之内,景涧死死地咬住唇角,鲜血自手臂上留下,顺着仙剑滴落在地。

妖皇的话传入耳里,刺耳冰冷,他喘着粗气,将一众红了眼就要往外冲的仙将拦住:“罗刹地就剩下你们了,连你们都死了,这里谁来守,你们要让整个仙界都变得和罗刹地一样吗!”

刚才若不是这几百仙将,他一定不会让凤染独自一人面对森鸿。

父神的仙障由他的血力启动,如果连他也死了,仙界门户必会大开,九天洞府,再也拦不住森鸿征战的脚步。

他回转头,看着数米之外的凤染,眼底幽黑一片。

不屈的眼神,凌厉嚣张的凤眼,几千年来,似是都不曾改变。

凤染,你救了我两次,我景涧,欠了你两条命。

“景涧,守住仙界界门,不要出仙障,否则你如何对得起在这里战死的数万将士,又如何对得起当年化为血水的眠修上君!”怒喝声自空中传来,凤染半跪在地,脸色苍白,一双眼却若星河般灿烂。

景涧沉默地站在仙障之中,眼滑过云海,落在了半空中一身红袍的凤染身上,整个人都似乎忍耐得颤抖起来。

罗刹地死一般的寂静,妖皇降下神力劈在界门前的仙障之上,见仙障纹丝不动,眼也有些沉,看来要破开此障,并非一时之功,这样耗下去……

守在四周的妖兵也被这氛围所感染,不安的情绪缓缓弥漫开来。

“景涧,你若不出,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凤染死在你面前!”

青漓朝空中望了一眼,咬咬牙,突然起身飞至空中,她袖中黑沉的盒子散入空中,爆裂开来,十来朵泛着紫黑光泽的花朵出现在空中,化为丈高大小,尖牙利齿,阴森恐怖,在半空咆哮。

“弑神花!”

“青漓,快住手!”森鸿面色大变,怒声道。

不少妖兵亦神情惊恐,骇得朝后退去。

传说在鬼蜮之底,生长着一种以仙魔为食的花朵,通体紫黑,数丈大小,三界之中,上神以下,没有仙君和妖君能奈何得了它们,是以才称它们为弑神之花。只是,它们被镇压在炼狱之底,从来未曾出现在三界之中。

弑神花没有神智,空有残暴戾气,只是嗅着仙妖的灵力胡乱攻击而已,它们一半冲向凤染,一半脱离了青漓的掌控,竟朝着一旁的妖界将士袭来。

不过顷刻间,便有数百妖兵丧入弑神花口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青漓脸色苍白,看着这一幕,莫名惊恐,神情后悔。

妖皇沉着眼,看了远处的凤染一眼,转身朝攻击妖兵的弑神花而去。

他是帝者,无论何时,他都不能抛弃他的子民。

就算森鸿杀伐果断,动作再快,待他腾出手去救凤染时,也已经迟了。

半空中,腥风之下,众人只看见,数朵弑神花将凤染团团包围,张开大口朝她吞去。

漫天的浓雾中,凤染隔着被鲜血染尽的云海,最后能看到的,唯剩一双漆黑决绝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