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深了,众人早已熟睡。方才的喧闹,姜凛仍有些留念,仿佛许久未曾这般发自内心地享受过热闹的氛围了。她走向窗户,推开窗扉,夜晚的空气很是寒凉。

她的思绪飘回了藏春楼的那些岁月,藏春楼每日都是繁华而喧嚣的。然而,身为花魁的她,日子却过得并不如意。每日都需强颜欢笑,殷勤地接待每一位贵客。众人只看到她华丽而绚烂的外表,却无人知晓她内心深处并不喜欢对迎合他人、讨他人欢心。可无奈,这是她命中注定的,从小就被杜鹃娘当作花魁悉心培养,只为将来能够继承这藏春楼,这便是她无法摆脱的宿命。

回想过去好些日子,突然想到了那位出手阔绰的西域客人,与他相处的日子好像是唯一让她放下面具的时候,虽然短暂但记忆深刻,那人呆板木讷的样子浮现在面前,她不自觉的笑了,那位客人虽然不善言辞,但内心是极为敏感细腻的,他心里会想一万件事,可嘴上却只会说出一件。

他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会害怕别人的评价,他有一颗柔软的内心,但他却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深埋本性用着冷漠示人,不仅压抑着内心连他身边的人也不喜欢与他相处,不愿意跟他接触,没有接触就更加无法理解他的内心,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大家讨厌,不合群的狼总是孤独的。

姜凛记起她第一次接待这位西域客人,那时的他很拘谨说话都小心翼翼,还是自己热情的回应才让他逐渐打开内心。

在接下来的好一段日子,他每天都会来,他不像别的客人那样色眯眯看着自己,让自己穿暴露的衣服跳舞,而是就这么相视而坐漫无目的的陪着他喝酒说话。

有时他不胜酒力醉的脸颊微微泛红,会不经意间吐露一些苦水,问一些令他苦恼的事。

“我感觉我的人生毫无意义,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不知道我存在的理由是什么。”

“公子,我认为人生的意义就是及时行乐,做自己的想做的事,人生苦短又何必考虑那么多想那么多,自己做什么快乐就多做些,自己做什么不舒服就少做或尽量不做,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

“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跟我相处,我觉得好孤单...为什么他们都不愿跟我同行,就连下山也不愿来送我..”

“公子别难过了,这不有我陪着你吗?我会陪着公子的。”

...

“师弟,我明明已经做到最好了。”

每每提到他那位师弟便会取出那张檀木雕刻的精致护身符放在脸边蹭着,似乎这样能给予内心一点安慰,姜凛只能默默陪着他,深知说再多也没用。

他醉的朦胧,看着自己的那双眼总是含着热烈的爱慕,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呢,姜凛一遍又一遍翻找记忆,又回忆到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是一个梅雨天他已经好久没来找过自己了,姜凛落寞的把玩他送的西域红珠,再一次见到其实是很开心的。

今日的他好像话变得很多了,看自己的眼神是难以克制的激情,虽然跟着他聊了许多废话,但姜凛还是很开心,从没见他这么活泼过,突然话题聊断了,他随口似的表了白,好像是不经意间的询问又好像是无所谓的玩笑,但他担忧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

那一刻姜凛动摇了,全身的血液好像在沸腾,她脑中一团乱麻不知该怎么办,接受吗?那师父怎么办?藏春楼怎么办?一堆问题占据脑海她最终还是委婉的拒绝了,什么都没发生,可姜凛还是看穿了他眼中那低落到极致的神情,虽然他极力的掩饰对此表示不在乎,但越说话越密,越说话越乱。

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姜凛知道自己让他彻底的心碎了,可是事与愿违她有她的责任她也没有办法,后来还是会经常想起他,想起他的眼睛,想起与他的相处日子,想起与他那纯洁的邂逅。

姜凛扶了扶额头,那时的自己真是固执己见,错付了一个好男人,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经过那次姜凛也改变了许多,这不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她没有留在藏春楼,她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人生。

天玺悄悄的打开了的房门,看着窗口的凝望的姜凛,她长发被晚风轻抚神情一会忧思一会难过一会开心一会懊恼,她在想什么呢?

天玺不舍得打扰她就这么杵在门口,静静看着她,还是姜凛转身欲睡觉才注意到身后的他

“吓我一跳,你站在那干嘛?”

天玺这才端着一盘桂花米糕走了进来“晚饭见你很爱吃这个,当时做得少放的又离你远,我这会多做了些,你要吃吗?”

姜凛暖心一笑接过那盘米糕“谢谢你啊,进来坐吧。”

天玺带上了房门后又去将窗户关上“夜里凉,把窗户关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