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芹红唇轻抿:“师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钱隆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说话的声音却充满了无奈和悲凉,“师妹呀师妹,我的傻师妹,从我被迫为他们办事的那天起,我的生死荣辱就已经和他们绑在一块了,你让我怎么回头?”

欧阳芹道:“怎么不能?离开这里,永不再回京城,永不再回羽州。天大地大,茫茫江湖,哪里没有容身之处?他们纵然有通天的手段也找不到你。”

“呵,师妹,你太天真了。”钱隆摇头嗤笑:“如果这个法子可行的话,我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走呢,我为什么要看管着一个废物,我为什么要天天仰人鼻息!”

后面几句语气愈发加重,声音也越来越大,发泄完后他逐渐平静下来,垂着脑袋道:“我逃不掉的。”

“师妹!”他忽然抬头,紧盯着欧阳芹,目光柔和中带着哀求,“你就当可怜可怜师兄,别管这件事,师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欧阳芹沉默,旋即摇了摇头。

“唉。”钱隆叹息一声,半晌后摇头苦笑:“呵,也罢,师兄妹一场,我这个做师兄的最后再让你一次,大不了回去受顿责,你带她们走吧。”

“师兄”

欧阳芹目光复杂,心中怅然悲哀。

“师妹,什么都别说了,记住,走远些,越远越好,一辈子都别回来。”

钱隆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句,同她擦身而过。

忽然他神情骤变,脸上的温和、关切等神情顿时化为乌有,变得面目可憎,狠狠一掌朝欧阳芹天灵盖拍落!

“师尊小心!”不远处的范彤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都呆住了。

魏兰情急之下,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轰——

铁掌落下,雄厚澎湃的掌力将狼藉的大地轰出一个大坑,手臂粗细的裂痕迅速朝四周蔓延开去,地面震颤,碎石飞溅。

钱隆神色再是一变,因为这势在必得的一掌居然打空了!

人呢?

心中正疑惑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忽然袭上心头。

出于本能,他撑起护体真气,回声一拳轰出。

层层叠叠的拳劲轰击而出,炽烈如火。

这一拳自是不弱,可他重伤在身,法力也因断臂而溃散大半,如何是境界丝毫不弱于他的欧阳芹的敌手。

叠加的拳劲瞬间被击溃,一道五彩霞光冲击在钱隆胸口,他闷哼一声,如炮弹般倒飞而出,重重摔在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现出身形的欧阳芹水袖一甩,撤去五彩霞光的同时挥散烟尘。

几步走到大坑前,看着身体嵌入地里,嘴中不断溢出血沫子,生机正在缓慢流失的钱隆,欧阳芹神情落寞。

“师兄,师妹知道你做的许多事情都是被逼无奈,但做了就是做了。”

“正如你所说,师兄妹一场,我也不想对师兄你如何,如果你刚才不对我起杀心该多好。”

她这番话情真意切,并不是假惺惺的做戏,她真就是这么想的。

她想,如果钱隆肯放过范彤和魏兰,便让他安然离去,算是了结两人之间最后一丝师兄妹的情分。

但钱隆还是让她失望了。

钱隆塌陷的胸口起伏,冒着血沫子的嘴巴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因为嘴里全都是血,又吐不出来,所以一个字也说不出。

“师兄,你狼狈为奸,作恶多端,种种罪行罄竹难,师妹不愿你临死前受苦,这便送你一程。”

话音方落,她白嫩的玉指朝前点出,两道五彩霞光悄无声息激射而去,贯穿钱隆的气海和眉心。

这两处地方是修士的命门,万万碰不得。

欧阳芹保持着一直点出的姿势,怔在原地许久都不曾动作,直到范彤的一声呼唤才回过神来。

她抿起红唇,分别抛了一只瓷瓶到范彤和魏兰面前,声音温柔:“这是你们师伯精心炼制的伤药,之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了。”

说完,转身翩然离去。

“师尊”服下伤药的范彤忙叫住了她,说道:“师尊,您要去哪儿?”

欧阳芹驻足,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如往常般温婉如兰的浅笑:“不知道,可能会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吧,总之羽州是回不去了,京城的繁华也不适合我。”

范彤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踉跄来到她面前,语气真诚,“师尊,如果你不知何去何从的话,不如就跟弟子走吧。”

“跟你走?”欧阳芹柳眉轻挑,抬手理了理徒儿凌乱的秀发,“你让为师跟你去哪儿呀?”

范彤心中一喜,忙看向魏兰道:“兰姐说有一个人可以带我们去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那里不会有人认识我们,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欧阳芹恍然:“怪不得你愿意跟她走呢。”

“师尊,你也一起走,好吗?”范彤眸光紧紧注视着眼前这个,从她入门开始就一直很

照顾她的温柔师尊,眼中写满了期盼。

“哎,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留在这里和留在别处其实没什么两样。既如此,为师便随你们去见见那个从未见过的世界。”

“太好了!”范彤惊喜交加,一脑袋扑进欧阳芹怀里,大哭起来。

她为自由而哭,也为新生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