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耀贤四儿一女,老大蒋承邺不必提,妈妈一直没名没分,活到四十几岁也仍旧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私生子,最出名的要属蒋承霖,蒋家和林家‘强强联合’的产物,从出生就备受瞩目。

其次就是受赵萍茹偏爱的蒋承,知道蒋承和蒋承霖关系不好,不知多少人坐山观虎斗,等着看热闹,如今蒋承‘突发恶疾’,英年早逝,瞎子都会把视线落在蒋承霖身上。

原以为今天蒋承霖不会来,然而他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不光来了,还来势汹汹。

蒋耀贤和林泓希都不在,蒋承霖对蒋超和蒋承希说:“我去办点事。”说完抬脚就走。

蒋承希微微蹙眉,肉眼可见的紧张,小声嘀咕:“都走了…”

蒋超难得拿出哥哥的样子,宽慰道:“不用担心,你哥有分寸。”

说完又补了句:“你哥本来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更没人敢给大伯父和伯母气受。”

蒋承希眉头蹙得更紧:“我就是怕他们三个在别人的地盘上欺人太甚,到时逼得人狗急跳墙,闹开了好尴尬。”

蒋超侧头瞥向蒋承希:“你到底是担心他们三个,还是怕尴尬?”

蒋承希认真反问:“冲突吗?”

蒋超语塞,以前跟蒋承希接触少,只逢年过节,或者蒋承霖生日的时候,大家才会见上一面,印象里蒋承希就是活泼但不闹腾的性子。

蒋超还心说,蒋耀贤一家三口都这么正常,怎么会基因突变冒出蒋承霖这么个品种,如今蒋承希两句话就暴露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蒋承彰正在接受到场人的悼唁,突然发现面前人都往他身后看,他顺势转头,看到几米外走来的颀长身影,蒋承霖今天从头到脚都是黑色,黑衬衫黑西裤黑皮鞋,连风衣外套都是黑的。

如果说黑色表示对亡者的悼念,那蒋承霖这一身就是无懈可击,他素日没有配饰不出门,今天连块儿表都没戴,谁也甭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丝一毫‘黑’他的证据。

见蒋承霖走来,之前跟蒋承彰说节哀的人,纷纷又去蒋承霖面前说了一遍,这种看似客套的话,实则也是一种表明立场的方式。

对蒋承霖和蒋承彰一视同仁,就代表他们不站任何一边。

蒋承霖没像蒋承彰一样红着眼,他只是一一礼貌颔首,待所有人离开,原地只剩两人,蒋承彰不冷不热:“开心吗?”

蒋承霖淡淡:“还好。”

蒋承彰:“承活着的时候成天跟你斗,你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你喜欢什么,他就要喜欢什么,现在好了,没人跟你抢了,恭喜你。”

蒋承霖闲话家常:“蒋承活着的时候不跟你斗,因为你有的他都有,你没有的他也有,如果只有一份,你也会默认这份是他的,这么不争不抢的好哥哥上哪找去?”

说着,蒋承霖看着蒋承彰的眼睛:“现在好了,没人跟你抢了,我也恭喜你。”

蒋承彰一眨不眨地盯着蒋承霖,蒋承霖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挑衅的回视他,半晌,蒋承彰率先开口:“没有你,他不会死。”

蒋承霖用眼神给与蒋承彰一记嘲笑,漂亮的唇瓣上下一动:“杀人犯不一定是被逼无奈,但阴人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蒋承彰表情没变,唯有眼神越发阴沉。

蒋承霖视若无睹:“你,蒋承,赵萍茹,你们三个身上最符合一家人的共性,你们从来都有自己的理由,从来都是受害者的立场,从不觉得自己做错,如果结果是错的,那也一定是别人的错。”

蒋承彰纹丝不动:“你有爸护着,我妈动不了你,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不招惹你,你也别来惹我。”

蒋承霖眼底讽刺更甚:“鸣完金就想收兵?”

蒋承彰:“你还想怎样?爸没跟你说过,往后谁再主动挑衅,用不着别人,他亲自动手。”

蒋承霖:“我跟你都姓蒋,你不给我结出场费也就算了,付阮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把她拉下水,这笔账怎么算?”

蒋承彰蹙眉:“是付阮自己想吃南岭这块儿蛋糕,我没本事吹她的耳旁风,你怪谁也怪不到我头上。”

蒋承霖脸色瞬间一沉,口吻也是冷淡掺着锋利:“是蒋承在私下查我吗?”

蒋承彰抿唇不语。

蒋承霖:“蒋承有那个好耐性,抓到我的把柄还能等这么多年才抖出来?”

蒋承彰还是不说话。

蒋承霖:“你在蒋承心里有几斤几两?你说一百句,他听不听一句?他当你是他哥,还是一个会分他财产的竞争者?”

“你早不抖晚不抖,偏要在付阮面前抖,你不是想挑拨我跟付家的合作,你是想逼我拿出你跟蒋承的把柄,逼你妈在你和蒋承之间二选一,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除了这个眼中钉,还能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上,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提起这件事,你都是被逼无奈,我是始作俑者,付阮是导火索。”

随着蒋承霖的话,蒋承彰的呼吸逐渐清浅,有那么几秒钟,他干脆屏住呼吸,全身都在戒备,可当蒋承霖说完,蒋承彰沉默半晌,一瞬卸下所有的防备,出声说:“咱们两个,到底谁才是永远都不会‘错’的那个人?”

蒋承霖不发反问:“你跟窦海龙的交易记录,是你故意留的把柄吧?”

蒋承彰不回答。

蒋承霖:“蒋承和赵萍茹可能永远都想不到,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吃人的狗,平时还最乖。”

说罢,不等蒋承彰回应,蒋承霖兀自补道:“蒋承确实想不到了,你妈现在知道,但是来不及了,她会一辈子恨你,但她永远不会宰了你。”

勾起唇角,蒋承霖笑意不达眼底:“恭喜你拿到了蒋承的一切,除了你妈妈的爱。”

赵萍茹会一辈子恨他,但是永远不会杀了他;他拿到了蒋承的一切,除了赵萍茹的爱。蒋承彰一时间分不清哪句话更伤人,只知道所有的理智和防备,顷刻间全都崩碎。

当场沉下脸,蒋承彰道:“你有证据吗?”

蒋承霖往前走了一步,他比蒋承彰高,微微俯下头,他嘴唇在蒋承彰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很聪明,我也不傻,我说这些话不是要跟你算旧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我的意思是,蒋承的这口黑锅,对内你背,对外我可能会背,真真假假无所谓,但你要是敢有半点刮到付阮身上,无论你,你妈,赵家,任何一个人敢动她…”

蒋承霖声音很轻,逼近从容:“我送你去跟蒋承兄弟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