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阮也看见了,一瞬紧张的同时,马上就庆幸,幸好不是前几天,那从她兜里掉出来的就不一定是糖果,说不定是银色‘炸弹’了。

没抬头,付阮直接伸手去捡糖果,付长康明知故问:“什么时候喜欢吃糖了?”

付阮:“也没喜欢吃,小时候的东西,看着好玩。”说着,她递了一颗给付长康:“你尝尝。”

付长康接过,拧开糖纸放进嘴里,不急不缓:“哄女孩开心,有两种情况不需要花重金,一种是女孩本身就不差钱的,一种是男方长得帅的。”

付阮心说,你直接报我和蒋承霖大名不就好了。

桌上有个大果盘,果盘里三分之二都是付阮喜欢吃的西瓜,她拿了一片放进嘴里,面不改色:“你说的是单纯的女孩。”

付长康:“什么样的女孩都喜欢好看的,喜欢听好听的,喜欢要特别的,你在防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想办法摧毁你的防御。”

付阮:“比心眼我又不会输给谁。”

付长康:“就怕人家不跟你比心眼,跟你比谁先心软。”

付阮心底动荡,伸手又拿了块西瓜:“那算他倒霉,撞到我强项上,心软这种病,我多少年都不犯了。”

付长康:“女人认为自己了解男人,十有八九都是自以为,只有同性才最了解同性,男人想要一样东西的时候,用的是脑子,不是心,就算有心,也是野心。”

咯嘣一声,把嘴里的糖咬碎,付长康淡定喝茶:“别拿心去跟别人的脑子斗,赢了累心,输了伤心。”

付长康已经提点的足够明显,付阮垂目,口吻随意却笃定:“不用担心我,这些年在你的督导之下,我已经习惯用脑子看人,几颗糖就想收买我,我只是童年有些遗憾,又不是没见过幸福的样子。”

付阮说这话,一为宽付长康的心,二来也是说给自己听,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谁打动的感觉,更不会每天无时无刻疯狂怀疑一个人的真心,既然是怀疑,那就是有一半是相信的。

换一个人,她打消疑虑的办法就是让那个人从她面前消失,可蒋承霖偏偏又不是轻易能消失的人,所以她只能不停在理智和感性之间权衡,随时提醒自己,不要完全沉沦。

付长康:“你爸爸不在,你妈妈也在休息,我有责任替他们照顾好你,等你妈妈醒来的时候,我还要把你好好的交到她面前,不然她一定会埋怨我,为什么没把你保护好。”

付长康突然提到付长毅和阮心洁,付阮心里咯噔一下,没别的原因,单纯是没有糖和失去糖的小朋友,被人当面指出她没有,即便她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可总会有些手足无措。

这种难过的情绪让付阮忽然间变得清醒,甚至是冷漠,会让她想起付长毅刚离开的那一两年,她和阮心洁接二连三遇到的所有危险和杀机,会让她想到对陌生人的警惕和排斥,会让她想起冒然信任后又失去的痛苦和慌张。

就像是应激反应,付阮脑中出现一面高耸入云的铜墙铁壁,不是将她和外界隔离,而是她守在高墙之外,对抗所有的欺骗和未知的伤害,高墙内,才是她要保护的那些人。

她要永远无坚不摧,要永远清醒理智,这样她才不会倒,她身后的墙才不会倒,她要保护的人,才不会受到伤害。

垂着视线,付阮浓密睫毛半遮着眼底,她将所有情绪变得悄无声息,几秒后,她抬眼看向付长康,淡定道:“看把你急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喜欢蒋承霖?”

付长康:“你不喜欢他吗?”

付阮勾起唇角,口吻又痞又渣:“假的,看来我演技又有进步,连你都相信了。”

封醒正好有事进门,左边是客厅,右边是厨房,他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系着黑色围裙,手里拿着一只青龙的蒋承霖,蒋承霖看样子想出来问他们青龙怎么吃,结果……

封醒都听到付阮说的话,蒋承霖没理由听不到,更何况封醒已经看到蒋承霖骤然一变的脸。

封醒没说话,蒋承霖也没说话,三秒后,蒋承霖转身消失在厨房门口,封醒在等,等蒋承霖摘了围裙,扔了龙虾,点了厨房,摔门而出,然而五秒,十秒,厨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封醒说不上什么心情,径直往别墅里面走,“干爹。”

付长康转头,封醒:“岄州那边的电话。”

付长康对付阮说:“你先坐一会,我上楼打个电话。”

他起身往楼上走,封醒站在原地,付阮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表情有些不对劲,出声问:“怎么了?”

封醒不咸不淡,神情却意味深长:“你去厨房看看。”

不等付阮问原因,封醒自顾道:“你刚才跟干爹说话,他听见了。”

说完,封醒转身往楼上走,付阮马上想她刚刚都跟付长康说了什么,封醒刚进来,她最后说的是:“假的,看来我演技又有进步,连你都相信了。”

平时总会气得血气上涌,这一次,付阮能明显感觉血位线迅速下降,从脸凉到手指尖。

原来紧张到一定地步就是慌张,慌张到极致就是惶恐,原来害怕,是这种滋味,付阮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害怕的感觉了。

别墅很大,厨房玻璃是一块四联动的实木玻璃门,付阮走近的时候,看到门刚好开了一人宽的距离,没关。

伸手搭在门框上,付阮不着痕迹的绷了口气,滑门往里进,三四十平的开阔空间,蒋承霖一个人站在岛台边,面前堆满各式各样的食材,天上飞的海里游的,蒋承霖系着围裙,低着头,正在处理一只六七斤重的青龙。

滑门声音不小,蒋承霖却没有抬头看,摆明了不是耳聋,就是不想看。

堆满的食材和孤零零的一个人,顿时让付阮想到了国外的灰姑娘和国内的田螺姑娘,从来只见姑娘受苦,头回见少爷遭罪,哪怕蒋承霖捯饬得再矜贵,可付阮,依旧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