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千千万,月亮就一个,付阮可以不争朝夕,但没法不争万里挑一。

蒋承霖坐在桌边说:“你小时候没听过那个故事吗?一个女孩喜欢一个男孩,但男孩有他喜欢的人,所以女孩就默默离开,直到有一天她听说男孩要死了,男孩喜欢的人也离开了,所以女孩用自己的命救了男孩的命,自己变成天上的星星。”

付阮越听越眉头紧锁,这是哪门子坑害小女孩的恶毒童话故事,她憋着一口气道:“你别说男的活了之后又去死,变成天上的月亮了。”

蒋承霖目不转睛:“男孩活过来,又去找了他喜欢的女孩,从此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付阮:“……”

蒋承霖瞧着付阮猝不及防的表情:“你是不是也觉得离谱?我妈给我讲的,我五岁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我说那变成星星的女孩怎么办?我妈说谁让她去死了,又没人逼她,这个故事就是要告诉我,一厢情愿飞蛾扑火,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多一颗少一颗都无所谓。”

听到结尾,又听到是林泓希讲的,付阮有种知音难觅之感:“伯母确实是人间清醒,但你骂谁是星星呢?”

蒋承霖看口吻如常:“我还没讲完,我爸怕我心里有心理阴影,又给我讲了一个版本,他说男孩活过来之后,知道女孩用自己的命救了他,所以他每天晚上抬头看星空,可是那么多星星,男孩再也找不到女孩,所以他死后去做了月亮。”

“你发没发现,天上有星星的时候未必有月亮,但如果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一定不会有月亮,因为月亮不会出现在没有星星的夜晚。”

蒋承霖看着付阮:“你想干什么,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想干的时候,我陪你一起藏起来。”

付阮不是铁石心肠,但比起感动,她更在乎逻辑,她问:“你还没解释,我为什么是星星?”

她是曾把一厢情愿误会成两厢情悦,可她自问从来没有飞蛾扑过火,更没有拿自己的命去成全不爱自己的男人和他爱的女人。

蒋承霖坦坦荡荡:“星星也是我,我知道我喜欢的人有她自己喜欢的人,也知道她在快要‘死掉’的时候,她喜欢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所以我披星戴月的赶回来,我想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天塌不了,有事我陪她一起扛。”

“但她貌似真的不需要,我看起来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一颗少一颗都无所谓。”

付阮唇瓣紧抿,没想到蒋承霖内涵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回想起从前的一切,付阮和蒋承霖的信息并不对等,一些事于他们而言,依旧是难以启齿的伤疤,甚至是屈辱。

蒋承霖没想跟付阮深说,他眼睛黑白分明,不苦大仇深,还略带调侃:“我总不能说一条手链上,我既是星星又是月亮吧?那把你置于何地,我说你只是一条绳,你也不乐意。”

他曾经义正词严说的话,付阮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可现在,蒋承霖随口一编,付阮知道,是真的。

她查过八年前阮心洁出事的那一晚,隔天蒋承霖从国外飞回岄州,只是在岄州没停留二十四小时,马上又走了。

呼吸只有一半,付阮坐着,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蒋承霖:“你五岁时伯母就告诉你的道理,这么多年你还是学不会。”

她想说蒋承霖就是个大冤种,他一手破口都要喊120的人,剪子在手心上扎的那么深,愣是一声没吭;一个外伤都要死要活的人,心里疼,竟然能忍这么多年。

蒋承霖勾起唇角,轻笑道:“道理谁都明白,也要做得到才行。”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虐吗?这么多年里,他不止一次想过放弃,而是无数次,从最初的火冒三丈到后来的心平气和,最终他认命了,心就这么长的,人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付阮盯着蒋承霖的脸,好想骂他一句傻哔,他看着就像‘宁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的薄情模样,可偏偏长了一个‘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心。

星星月亮都是他,瞧把他给能耐的,付阮又憋气又窝心:“你当好你的星星,我要当月亮。”

蒋承霖眸子微挑:“你能无条件‘照’着我吗?”

付阮反问:“你能吗?”

蒋承霖想都不想:“为什么不能?”

付阮:“话别说太满。”

蒋承霖:“月有阴晴圆缺,只是因为外人看不全,你不是站在下面看我。”

目光相对,蒋承霖认真又专注:“我们是一起的。”

乌云会遮住很多人的眼,但乌云背后,月亮依旧这么大,星星也依旧这么亮,只要付阮承认他们是一起的,他们就永远不会变。

如果说付阮从前的心防是长城级别,那在她承认喜欢蒋承霖的那晚,长城就已经改成了城门楼子,门下站俩小兵,外强中干的顶着,蒋承霖总会趁其不备,进来入室抢劫。

两人一个坐在黑色办公椅里,微微仰着头,一个坐在黑色办公桌边,微微垂着视线,成年男女的目光碰撞,不是毫无意思,就是相看甚欢。

付阮已经起了歹念,但是没动,蒋承霖的目光也从真挚,逐渐切换成其他,视线从付阮的眼睛,慢慢下移,掠过她挺直的鼻梁,最终落在紧抿的唇瓣上。

付阮脾气倔,眼神凌厉,但唇真的很温柔,温柔地让人心怀不轨。

倾下身,蒋承霖歪头迎上去,付阮前面几秒,不主动,不拒绝,他轻车熟路的挑开,伸入,心里下意识掐算着付阮能忍耐的秒数。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在她的办公室里接吻,付阮对于工作的态度,就像她的为人,没法得过且过,必须分毫不差,这么一个严肃的办公场合,怎么能搞…她正想着,头皮一麻,蒋承霖咬了她一下,还是舌尖。

付阮蹙眉,视线上移,对上蒋承霖的视线,他回以一记慵懒的,不满的眼神。

付阮不吃亏,马上也咬了他一口,蒋承霖抬手揽住她后脑,连人带椅子往自己面前拉近,付阮也抬手揪住他衣领,把人拽得更低。

……

沈全真来楼上找付阮,邓佩山不在,二助刚从外面回来,照常跟沈全真打招呼。

沈全真点头,既然二助没跟她说办公室里有客人,那就是没有,她也没敲门,直接推门往里走。

办公室房门很厚,但是无声,加上地面都是地毯,沈全真高高兴兴地,刚张嘴想说话,往右一瞧,顿时吓得一个机灵。

首先就不可能在付阮的办公室里,看到有人坐在她的桌子上;其次,那人坐的还是桌子里,已经把后面的办公椅挡住三分之二;最后,那背影宽大修长,分明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