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救援人员就过来了,江入年被担架架了出去,到了休息室,医护人员为她进行了检查,万幸的是,沈清川的那一推给了她一定的缓冲力,她受的伤并不是很严重。

有部分擦伤,然后腿部有肌肉拉伤,都是疗养疗养就能痊愈。

江入年像是被吓坏了一般,任由医护人员给她上药,眼神始终是涣散的,一直也没有焦点。

直到医护人员上药离开,司让走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她才终于有了几分反应。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一个人上高级道?”司让质问,他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了的怒气。

江入年有些心虚地低了低头,“我就是想上去看看,看着山那么陡,我没想下去的,真的。”

看着司让冷寒的脸庞,他的身体周围弥漫着一种看不见的低气压,让江入年的心情也瞬间沉入了低谷。

“抱歉,我是不是给你们扫兴了。”

司让坐着,跟躺着的江入年差不多高低,平视的目光很直接,让人觉得很深,你无法看穿他的想法,但被注视的人所有细微心思都无所遁迹。

“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司让很专注地看着他,漆黑的目光扫过江入年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嘴唇。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凝滞,司让的语气神态让江入年有些害怕,莫名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教导主任。

“抱歉,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江入年真心地说。

江入年觉得自己真的撞坏了脑子,否则她怎么感觉司让的眼神那么悲伤,好像在哭。

司让的眼睛通红,没有流一滴泪水,可是,她能看到英俊的脸部弧线在轻轻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垂眸看着她,良久后抬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看到沈清川爱别人的样子,受不了了对吗?想死?想一了百了?”

江入年震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为了别人自杀,这事你不是干过一次吗?”

江入年心里一阵紧缩,心里像是被触及到了敏感地带,一阵一阵的泛酸,她是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对于沈清川爱上别人这件事难过是真的,但是她也没有偏激到为了这事自杀的程度。

经过了这件事,江入年觉得,过往那些在她心里像是净土一般的回忆,都变得虚假,回忆就是回忆,它并不能带来什么,可现实的一击让她彻底认清了,谁才是真正在乎自己的那个人。

江入年也承认,当时确实是她冲动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感觉想看看他们的世界,她知道自己很司让这些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但是,或许是不是有一种可能,她能融入他们,能感受他们感受到的东西。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念头,让她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

江入年看着司让,他的眼睛依然那么红,她第一次见到司让是这个表情,有些可怜。

“我不会了,我不会再做蠢事了,你别生气。”

江入年说着,主动靠近了司让,用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小时候,每一次她伤心的时候,奶奶都是这么做的。

司让身上的温度很热,他一把搂住了她,很紧很紧,江入年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他的力度很大,江入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下一秒,司让送来了她,迅速转身,“我先去找些喝的,你在这里等着。”

他急匆匆地离开。

江入年的胸腔瞬间涌入了空气,刚才的窒息感消失,她感觉自己肩膀的位置有些潮湿,那是刚刚司让脸颊接触过的地方。

一时,江入年的心脏如同被扔进了油锅,被突然煎炸了一番。

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来得突然,江入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傻傻的等待,傻傻的感受,她像是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难受,那双眨也不眨的大眼睛很是突兀的流出了泪水,她觉得自己真是又蠢又可怜。

司让再次回来的时候,江入年擦干了自己脸上所有的泪水,她看着司让的手里多了一杯热咖啡。

司让似乎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样子,如果放做以往,司让最是会讲一些情话或者俏皮话逗女人开心了,可是现在面对江入年,他却连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开始变得沉默,变得有些不像他,在江入年面前,他太过于小心翼翼。

司让把热咖啡放到了江入年手心,向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喝下去。

江入年觉得,现在司让给她递过来的不是咖啡,而是一种修补剂,虽然很缓慢,但是这修补剂确确实实在修理着自己破碎的心脏。

江入年觉得有些荒唐,没想到,现在救赎她人,竟然是当初那个她一眼也看不上的司让,是那个别人口中的情场浪子。

心里沈清川的样子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司让注视她的样子,忽然,她想起了慧明当初告诉她的一句话,得失随缘,心无增减。

她这一辈子,真的很少会赢,但也总有赢得时候。

比如现在,司让沉重的眼神,让江入年觉得这辈子,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惨淡的,她还有司让,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司让对她的爱重。

一瞬间,心里某处一直坚持的东西开始破碎,然后淡化,被她视为枷锁的东西也开始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踏实感。

江入年似乎又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桔梗花,它们再次开放在了江入年的心田。

江入年笑了,突然间,她笑得很开怀,很莫名其妙,但是,她就是想笑,像个神经病一般。

司让走上前,手用力地揉搓了一下江入年的头,“怎么了,脑袋被撞傻了?”

江入年停了笑,眼神专注的看着他,“你知道吗?我现在看你像什么?”

“像什么?”

“像一朵桔梗花。”

司让的脸顿时皱在了一块,语气嫌弃,“这是什么烂比喻!”

江入年没有解释,她只是笑,从奶奶入世以后,她第一次这般开怀,她的笑似乎也感染了司让,他不再计较今天的事情,也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那么个宠溺的笑来。

休息室的气氛变得融洽,他们不知道,就在门外,沈清川听到了他们的全程互动,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松开了快要推门的手,然后没有一丝犹豫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