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晓敏睁大眼睛看她,一脸无辜:“谁?谁吃兔子了?我们哪有兔子?”

说着,两人都忍不住笑成一团,见宋志安过来拿捏好的饼,又停住帮他取过来,等他走开,祝晓敏才又低声说:“这几天我就想着,怎么给罗烨弄身衣裳,偏偏谢承志他们衣服也都不多,不然直接偷过来改改就行。”

那父子两个,衣服不但破,还只有那一身,上次把罗烨的洗了,他光着屁股躲棉絮里等裤子干,结果衣服洗的更破,干了之后苗诗给补到大半夜,他也就一直没能出来。

苗诗“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想一想摇头,“也不好给他做新的。”

先不说他们凑不凑得起那些布票,就算是有,以罗亭渊的身份,父子两个必然是被人盯着的,就是村里过的宽裕些的人家,孩子的衣服也大多是大人的衣服改的,上边打着补丁,如果罗烨穿一身新衣服出去,必然会引人注意。

祝晓敏也明白,“嗯”的一声,点点头说,“所以,最好找一身旧衣服改改,补丁倒是好说。”

谁说有破洞才能打补丁了?

苗诗又说:“还有罗老师呢,连双鞋子都没有,前几天我听谢承志拿了双解放鞋给他,他坚决不肯要。”

祝晓敏点头:“他也是怕碍眼。”

解放鞋在城里很普遍,可是在村里,也就他们这些知青舍得穿,村里人穿的还是家做的布鞋。

苗诗转头又向罗亭渊打量一眼,低声说:“要是能弄身大人的衣服给罗老师,罗老师的衣服倒是可以改成罗烨的。”

祝晓敏也回头看看,见罗亭渊身上的衣服虽破,但大人的衣服改小孩子的,怎么也好补,点点头说:“这样,罗烨的衣服,就可以给罗老师做双鞋。”想一想说,“嗯,回头我往家写信的时候,看看家里有没有换下来的。”

“怎么不找陆明峥了?”苗诗又用胳膊肘捅她一下。

祝晓敏好笑:“陆明峥那个直肠子,哪想得到这么多,和他说,他只会直接寄布票回来。”

这倒是真的。

苗诗抿唇,揶揄:“啧,听听,陆明峥寄布票给你,还不是应该的?”

“别胡说!”祝晓敏忙又撞她一下,认真说,“今年我们粮食应该没有问题,到秋天,想办法先找人换点土布吧,那父子两个只有一床棉絮,现在只睡着席子,到冬天可不行,至少先打个草褥子,用布包一下。”

土布是村里人自己做的家织布,只需要拿东西换或者直接用钱买,不用布票。

苗诗自然没意见:“回头问问陈大嫂,她娘家那边种棉花,家里织布的人应该多点。”

两人轻声的聊着天儿,说着以后的计划,都感觉到信心满满,日子在慢慢的变好。

在这一团忙碌里,祝晓敏的心思在新办的小学,在知青们的课业,也在基地鸡蛋的产量和羊羔的生长上,在大队部的时候,每天都是忙于各种材料的整理,没有余瑕去注意别的。

直到夏春花瞅个空子凑到她身边,胳膊肘捅捅她的胳膊,小声说:“晓敏姐,钱秃子要娶媳妇儿了。”

“什么?”一句话,让祝晓敏停下手来。

从听说钱元飞要石美君嫁给钱秃子到现在,转眼四五个月过去了,倒把这事忘了,惊讶的看着她问,“哪来的?”

钱秃子那鬼样子,还要娶媳妇儿?

就是用脚后跟去想,那媳妇儿也不可能是正常说下来的。

夏春花摇摇头:“这些天,你就没注意钱三叔不在?”

是啊,好像有几天没看到钱元飞了。

祝晓敏想一想,点头。

夏春花说:“走了都六七天了,听说就是去替钱秃子接媳妇儿了。”

是去接媳妇儿,还是去拐卖人口?

不说上一世媒体发达之后,听过太多这样的新闻,就是现在,本村的,隔壁村的,再远一点的村子的,有好几个来历不明的媳妇。

祝晓敏的心里微微泛冷。

两人不知道,就在两人议论的时候,钱元飞正带着一个姑娘翻过山梁,往村子的方向走。

姑娘被蒙着脸,堵着嘴,双手绑着,被他用绳子牵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光着的脚踩上荒山尖锐的石头,已经顾不上疼。

他用了两天时间进了深山,接到姑娘后没有马上回来,而是找个地方狠狠折腾了几天,这才带着她回来。

还没到下工的时间,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些出不了力气的老弱病残坐在村头晒太阳,看到钱元飞带人回来,都伸长了脖子看,就有人问:“他三叔,这是给大宝问的媳妇儿?”

“老三啊,怎么还蒙着脸,给我们看看。”

钱元飞应一声:“是啊,是大宝的媳妇儿,晚上办事,婶子大娘们去喝杯喜酒。”又笑,“新媳妇儿怕羞,想看模样儿有的是机会。”

说着话,已经拽着姑娘进村,直接去了钱秃子家里。

院子里,钱秃子刚漏了屎,钱大娘正念念叨叨的给他收拾,又恨恨的说:“我说那个石知青,都和你睡过了,娶了最好,有我们看着,也不怕她不听话,偏你三叔不管,结果嫁给了聂知青。”

感觉到她的手脚重了点,钱秃子疼的直打颤,又听她提到石美君,恍惚就想起高梁地里的滋味,再往后想,又脊背发凉,“啊啊”两声,却没人知道他表达什么。

这个时候,钱元飞已经带着人进来,张嘴就喊:“大嫂,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钱大娘抬头,就见他手里拖着纤纤薄薄的一个姑娘,顿时眉开眼笑,已经顾不上钱秃子,立刻跑过来期待的问:“这是大宝媳妇儿?”

钱元飞点头:“是啊,刚带回来,我是想着,现在生产任务紧,大伙儿白天都忙,也不用大操办,大嫂一会儿跟我去家里拿些米面,我杀两只鸡,我们晚上就把事办了。”

“哎,好!好!”钱大娘乐疯了,向姑娘上下打量,又伸手在屁股上捏一把,满意的说,“看着好生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