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施尔的轿车按照他的意思自动停到了“方孔星城”最下一层专供公务使用的地下停车场,好使下车后迅速抵达一部特别的电梯。自他进入停车场,监控系统便确认了他的身份,为他开启了那部电梯。

借助电梯,费施尔下到灯红酒绿的“方孔星城”商业街区地下最深处,那里隐藏着一个设施齐全的秘密地下室。

这里原来是治安保民官麾下经济侦察科监听基地,用于监控“新拜占庭”行星的经济犯罪活动,后来因为搬迁而废弃。如今,这里成了野心家和*的聚会之所。

地下室的会议厅里,人们见到费施尔的到来,纷纷起身致意。如果是以前,他们还会高呼口号“阿忽阿刻巴忽”,不过唯一真神的先知新派来的使徒认为出于保密和安全,暂停了这种神圣和狂热的传统。

只有一个人仍然端坐在他的位置上。他是个典型的东方男子,有着英俊的相貌和高傲的神气。

费施尔一眼就认出了他的,但没有马上对他说什么,而是示意众人坐下。

倒是那人先开了口,说:“原来是你,枢密院首席幕僚,君特•费施尔。你不会就是先知的使徒吧?”

“我是使徒的撒哈拜,代表他前来。”费施尔说着坐到那人面前。

“说好的是要面见使徒的。”那人显得很不高兴,也有些失望。

“除非令尊李仲坤元老亲自前来,否则,你能见到我已经是最大的礼遇了。”费施尔强调道,“李敬先将军,你是来谈判结盟,不是来皈依我主的,使徒阁下没必要见你。”

在英仙星际联邦国防军战俘营里呆了一小段时间,反倒让这个号称“太•子•党•党•魁”的李敬先多了一份圆滑。他转而笑着说:“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使徒对我们的提议考虑得如何?”

费施尔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挥挥手,示意在场的其他人退下。

很快会议厅里只剩下他两人,费施尔才说道:“使徒认为刺杀执政官的风险太大。‘屠龙会’在‘太极’行星已经损失惨重,‘新拜占庭’行星的力量短时间内又得不到加强,所以一旦决心行动,很难在握有绝对把握的条件下展开。”

李敬先听他这么一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略为犹豫之后才说道:“我早就劝父亲不要听信你们。想想,连在‘新麦加’行星都不能公开活动的教派,拉上个已经被清剿得差不多的非法武装组织,能在戒备森严的‘新拜占庭’掀起多大的风浪?就算是你这位贵位候补元老、枢密院首席幕僚是使徒的首传弟子又能怎么样?”

面对李敬先嘲讽和不屑的口气,费施尔仍保持着平静的态度,说:“李将军,别忘了你自己可是因为贪功成了联邦军的阶下囚,若非你父亲屈尊降贵向汪泽仁妥协,你今天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你……”李敬先恼怒地站了起来。

费施尔不紧不慢地安抚道:“李将军,不用生气。你们中国人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想必你这次前来也是要报仇雪耻,一展鸿图。所以,请坐下,我们好好地谈谈。”

李敬先这才重新坐下,问:“那你们到底愿不愿意行动?”

“汪泽仁准备借着‘新拜占庭’行星的危机再度冲击独裁官一职,如果元老院能够阻止自然不用冒险展开刺杀行动。”

“你也知道,汪泽仁不在今天的会议上提出终极决议,做出提名,就是为了在往后危机临近时再提出。那时,形势危急,我们就更不好反对。特别是元老本•阿卜杜勒-阿齐兹,一定会倒向汪泽仁。而原本并不是很坚定地反对他的一些元老,像阿斯图里亚和刘铭沁也一定会投下赞成票。”李敬先分析道,“所以只有刺杀汪泽仁,让你当上执政官才是你们和我们最彻底的解决之道。”

“我对执政官并不感兴趣。”费施尔显得毫不在意,“我的使命是完成使徒大人赋予的一切任务。”

“得了吧,君特•费施尔。”李敬先又以嘲讽的口气说,“你的才华确实得到了汪泽仁的赏识,但是为了确保得到他的信任,当年你不惜出卖‘新麦加’行星唯一真神教兄弟会,让汪泽仁确认了兄弟会和屠龙会绑架的人质是假冒的。当然了,这很可能是你们唯一真神教的苦肉计,好让你给汪泽仁下了投名状,成为他的心腹。而且,你个人还狠心地抛弃心爱的女人,与汪泽仁的外戚,菲比家族的纽蕾特小姐成婚,进一步加强了和汪泽仁的关系。”

李敬先故意顿了顿,继续反问道:“难道牺牲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当汪泽仁的执行官,真的对执政官宝座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费施尔又惊讶又意外。

李敬先看着面前的费施尔,却发出无奈和尴尬的笑容,良久才说道:“其实我们可以称兄道弟的。淑唯后来向我坦白了一切。”

“克劳蒂娅!”费施尔惊呼道。他口中的克劳蒂娅李敬先口中的淑唯——李敬先的妻子。

但是李敬先没有理他,继续说道:“她告诉我,受你的蛊惑,她和你一起秘密加入了唯一真神教兄弟会,并且相爱了。还违反教规婚前相-奸,好在使徒不追究,但要你和她都戴罪立功。你打入了汪泽仁的阵营,她则潜入我们的阵营。她本来还对你抱有幻想,却没料到你为了自己的仕途抛弃她,转而追求纽蕾特•菲比。好在后来她迷途知返,成为我的妻子。”

“我是为了唯一真神教才和纽蕾特结婚的。”费施尔辩解道。

“我也是为了唯一真神教才和淑唯结婚的。”李敬先学着费施尔的语气重复道,“追求纽蕾特•菲比是在你已经成为汪泽仁的首席秘官之后才有的,那时你已经铁定成为枢密院首席幕僚了。和纽蕾特结婚只是锦上添花,对于你完成唯一真神教兄弟会的任务没有什么帮助。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你利用使徒对你的信任和授权,为自己的个人野心铺路。”

“你这是在诬蔑我。”费施尔恼怒地说。

“我父亲坚持让我娶淑唯为妻,除了堵住社会上指责我们家族搞大汉主义的嘴之外,更希望借助淑唯与使徒取得联系结成同盟,好在政治上多个保障。但是使徒中断了与淑唯的联系通道,也许已经把她当弃子,迫使我们不得不重新寻找联系,没想到找到的使徒首传弟子竟然是你。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好好和我们合作呢?”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说服我们出手刺杀汪泽仁。”

“没错。但我更要你明白,我们追求的是结果,并不在乎跟谁合作。唯一真神教最后先知的使徒也好,你——君特•赫尔曼•费施尔也好,只要能帮我们达成目标就是我们的盟友。而且我们更加相信,你,要比那个自始至终一直埋头藏面的使徒来得可靠。我们还知道,‘新拜占庭’行星的唯一真神教兄弟会和你们的武力盟友屠龙会都在你的直接控制之下。”

“你知道吗?使徒大人可是正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那又怎么样?”李敬先叫着站起来,环视了会议室,举起右手亮出食指,“时间是一个月,‘新拜占庭’行星受到三星系统引力混乱影响之前,汪泽仁必须死。那样,我们将帮你,君特•费施尔接替汪泽仁当上执政官。否则,我们亲自动手,结局就不再局限于汪泽仁一条狗命了。”

话毕,李敬先便大步走向门口,留下费施尔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