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儿,陈忠忽然问道:“杨县尊,倘若有人在教导学生读之时只说以德报怨,却不肯说后面的何以报德这部分,又该如何?”

杨大知县微微皱眉,问道:“谁能省去后半段不教?这可不是误人子弟那么简单的事儿,这是奔着把人教坏去的。”

谁?

宋濂他们那些大儒呗。

不对,他们也不是不教后半段,而是这一整段的内容都会马马虎虎的教过去。

只是陈忠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宋濂等人的名字。

“奴婢只是刚刚听杨县尊说这个以德报怨的故事,一时想到的。”

陈忠打了个哈哈,直接岔开了话题:“反正奴婢没读过什么,也不知道儒学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至于衍圣公府修的到底是不是儒学,那奴婢就更说不清楚了。”

杨大知县嗯了一声,又向陈忠告了声罪,然后就一头扎进了房里。

陈忠刚刚的那番话倒是给杨大知县提了个醒。

不是所有人都读过《论语》。

《论语》的解释权,这时候还掌握在衍圣公府和士绅、读人的手里。

更重要的是,衍圣公府在挨了骂之后居然没有一点儿动静,既没有去找浙东那些读人的麻烦,也没有跑来宁阳县寻仇,这就让杨大知县的心里很是不爽。

装死可还行?

虽说这是衍圣公府一贯以来的祖传技能,但是我杨某人现在不希望你们装死,懂?

然后,杨大知县就直接准备好笔墨纸砚,开始给朱皇帝写奏本。

“中辖宁阳县知县杨、谨奏为释经明义,因……字非明义……先汉之时家学为官,隋唐之时门阀当道……奏请注释经典。”

大概意思就是以前的典籍字少意思多,所以有了先汉之时家学为官的现象,隋唐时期的门阀也因此而把握住做官的机会,甚至有些人仗着百姓看不懂经典而操纵舆论,现在你朱重八当了皇帝,应该派人把各家典籍都注释清楚,以免其他人再利用典籍做章。

至于你朱重八派人来做这个事儿,那就是你朱皇帝自己的事情了,臣只是提出建议,不敢掺和注释典籍这么重大的工程。

等到墨迹干透,杨大知县才满意的把奏本封装好,让人快马送往京城的通政司。

真好,又给老登安排了一点儿工作。

至于老登折腾谁,那就是老登自己的事情了。

杨大知县笑容满面的回到躺椅上,心满意足的长舒了一口气,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着对陈忠说道:“陈老公,不如咱们再晚几天回京师吧?”

陈忠微微一愣,问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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