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呼啸,像要扒皮锥骨。

沈烟寒与蔡希珠一出了齐国公府后,双双就急急地钻入了马车躲风。

“真冷啊!”坐下后,蔡希珠哈着手道,将手放在车厢中的炭盆上方,又惊讶道:“唉,这火是新烧的罢?好暖和!没想到这车夫还挺有眼力见儿呢!”

沈烟寒闻言,真心实意地夸奖道:“孟四郎爽气,这些时日既借我们住所,还赠我们出行方便的车用,你没看么?正因他待我们和颜悦色,他手下那些人也对我们多有优待。”

说到此,沈烟寒信誓旦旦,语气突变铿锵有力:“待将来我手中有所宽裕后,一定要回馈他一些什么!”

她夸孟长卿,听到蔡希珠耳里,就像夸了她自己般。

蔡希珠心中多了几分不自在,便沉默不语,只当沈烟寒自言自语,而后不大明显地岔开话题道:“咱们近日这些衣裳,赚了多少?啊,皎皎,我不是催你给我工钱哦,我吃住都在你这已经费不少了,我的意思是,想问问如今咱们的生意起色如何。”

沈烟寒一时没答,因她正忙着拨炭火,刚才她用火盆旁的小棍子拨了拨得起了些烟的炭火,却不想,那烟不但没被灭下,反倒愈发浓了些。

这股烟味窜入蔡希珠的鼻中,蔡希珠莫名觉出一丝熟悉感,她微皱了眉。

沈烟寒拨了会炭火,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效果后,这才如数家珍地回蔡希珠的问题道:“除去

蔡希珠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么多?”比普通女使一年工钱还多了!

沈烟寒打了个哈欠,眼睛却很明亮,下巴也微抬起,骄傲道:“这才多少啊,算什么多?”

沈烟寒做生意也并非无的放矢,在决定做此时之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得益于她母亲齐蕴本就生在商人家族,加之她年幼时在外祖家中受过些耳濡目染,人又机灵,所以起初便有所决定:要做,就要做真正赚钱、且不容易被人替代的事儿。

比方说这做成衣,在一众成衣店里,她也要做出自己的特色来。

落在实处,便是做高级的、别具一格的、给达官显贵们穿的衣裳。

毕竟,这世间的人与人,当真是不同的。

说真的,相对而言,赚小老百姓的钱并不容易。除去他们自身得钱本也不易,就说他们肩头背负的责任罢,也是实打实更重的。一家收入多系于一家之主身上,这收入除去满足养家糊口的开支,能存下的,顶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时小幅度阔气一翻罢了。

而那些有深厚根基的权贵望族,随随便便一挥霍,便是普通人好几月的工钱。

就比如衣裳这样的物件,在勋贵眼中,更多的作用是彰显身份或品味的装饰物,而在下层人民之间,更看中的是其耐穿、得体的实用功能。

试想一下,一年工钱才四十贯的普通人,会有几个当真舍得二十贯买一件衣裳的呢?

沈烟寒明白这些。

这赚钱的营生,她便先打上了有钱人的主意。

而今生意有了起色,她自觉自己是选择正确的。此外,也觉自己福星高照,因为她迄今为止走的路,都是顺利的。

好似被沈烟寒的乐观带动,蔡希珠也点头肯定道:“对,对!我们以后还能赚更多!”

她这是

像她这样从小在清水村的一方小天地长大的人,进了临安府观摩过豪族望户,又见过街市繁荣,心中虽知不大现实,但是却也憧憬着往后能有在城中生活的一天。

蔡希珠拉过沈烟寒的手,又道:“皎皎,得亏有你啊!要不是放心你,我爹也不会允我一个人离开清水村的,这一个月来我是当真长了许多见识,往前这些经历我可想都不敢想。”

沈烟寒故意道:“哼,蔡伯如此放心就错了!他可不知,我这是准备养肥了珠,再宰。”

蔡希珠一下就听出她的暗话,伸手挠她的痒,“你才是猪呢!”

沈烟寒被她挠得咯咯直笑。

悦耳动听的笑声传出车厢,飘到前头驾车的马夫耳里,他攥缰绳的手指握紧,有那么一瞬,起了当真送她回兰苑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

他口中“驾”了一声,赶路的速度更快了些。

车厢内,玩闹少许后,蔡希珠靠着沈烟寒肩头,继续道:“皎皎你可真好,我就那点上不得台面的绘画技能,你还让我去挑大梁……”

“珠珠。”

沈烟寒打断了小姐妹的话。

“你莫再说这些自惭形秽的话了。你的画技确实不如七郎的高超,但你日日即使到了半夜三更仍然在描摹,又借送册子去如愿斋,从那借了好些本回来读,你以为这些我不知么?我的好珠珠,你如此努力,进步又神速,我只觉得自个很是幸运,有你、有木槿、有七郎,还有,孟四郎、陆姐姐……都在帮我。”

她说话的音儿越来越低,声音中的疲惫很是明显。

话毕她又打了个哈欠,眼角含泪,近乎喃喃道:“我觉得好乏

……”

蔡希珠似被她的哈欠传染般,也跟着打了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