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头到尾,他却都只是目送着,并没有上前作别,就这么看着那个持枪策马的统领越行越远,消失不见。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钰旌抬头望天,手也微微抬起,柳叶随风而行,追逐那一人一枪而去。

金乌府大门外,建有一座乌黑的三足神鸟雕像,在日光照射之下,仿佛随时都要腾空飞起一般。孟黛山此刻已来到了门外,仰头看着那神鸟雕像,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先前答应过我不去看那卷诏,可你终究还是看了。”一道温和的女声于她身后响起。

孟黛山一愣,醉意当即就褪去了大半,她苦笑道:“我率军征战以来,每天都有不少人死在我的长矛之下,到了晚上都得靠着烈酒的麻痹来安然入睡,渐渐就练成了千杯不醉的本领。原本以为,只要把你灌醉就能一劳永逸,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那个家伙经常把茶壶里的茶给偷换成酒,上了他的几次当后,我就算再怎么不济,现在也该成了半个酒鬼了吧。”那声音叹了口气。

孟黛山转身,看向了那个抱伞的少女,“诗潋。”

公孙诗潋秀眉蹙起,“那上边写了什么?”

“圣上有托于我,就这么简单。”孟黛山敷衍答道。

“若真是这么简单,你就不会来这里了。”公孙诗潋抬头看了那金乌雕像一眼。

孟黛山沉吟良久,“瞧把你大惊小怪的,无非就是唯恐叛军再犯,将那些金乌军派去镇守北疆,导致六日之后用以示好江湖的问天祭典无重兵守秩,所以,就由我的安城军来代劳了。”

公孙诗潋依旧不屈不饶,“那你为何来此?”

“还记得我当日在长安与你说起,我那个想要将自己的兄弟迎回洛阳的朋友吗?”孟黛山叹了口气,“今日是他的启程之期,我身为他的朋友,自然要前来送别。”

“究竟是送别,还是说,你瞒着我,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危险的决定。”公孙诗潋那甜美的脸蛋渐渐就沉了下去。

孟黛山坦然,“倒也不是没有。我刚开始看到那诏时,就第一时间想到了他。毕竟他此去要迎回的可是罪臣,若只有他一人,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所以,我也有犹豫过,要不要将安城军借给他。”

公孙诗潋问道:“那现在呢?”

“我想,我已经,不会犹豫了。”孟黛山笑了笑,坚定答道。

公孙诗潋目光一冷,竟少有的发怒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将兵借了出去,到时大典无兵把守,不仅皇帝龙颜尽失,玩忽职守的罪名也你难辞其咎!到了最后,你就只剩下一个死字了!”

“诗潋,你见过盛世吗?”孟黛山忽然问了一句。

公孙诗潋一愣,下意识看向了抱在怀中的油纸伞。

她忽然想起年幼时,母亲曾与她说过的一句话。

“绛陌剑起之处,便是盛世的缩影。

因为这柄剑见证了一个盛世的落没。”

可这世间的盛世,又在哪里呢?

以至于她听到了孟黛山的这个问题后,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