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了宣凉,谁都没有资格回应。

但连宣凉本人,都不屑回应,故而,这可能是宣止这辈子说过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解释,便如同自说自话,无人应答。

“我们走吧。”阿莲开口。

颖离在她的动作下,站起身来,他们衣摆摇曳着交缠在一起,缓缓走过了宣止的身边,直到擦肩而过,宣止都没有说出一句阻拦的话。

深夜,弦月高悬。

颖离离开深宫的脚步,在走出宫殿的一瞬间,便顿住了。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如同神祇一般的青衫男子,手中紧了紧,握住了阿莲的手,低垂着头:“君上。”

“你动手了?”氏渊来了良久,没有探究的意味,只是淡淡的询问。

颖离沉默的咬了咬唇,心中一片凉意,却有些庆幸:“没有。宣止他,迟疑了。”

氏渊浅眸冷冷的扫过了他不堪重负的,低垂下去的 脖颈,淡淡嗤笑,却只是说:“这样,还算不会让希泠蒙羞。”

他说着,衣袖微微一动,视线瞥了一眼一旁角落的小小的影子:“出来。”

一旁,一个小心翼翼的小小的影子,从树影下走了出来,细软的头发上,别着一个毛茸茸的头饰,即便是在深夜,细碎的月光也足以映衬出她可爱的模样,还未张开的女孩样子,却让人一眼便觉察出了她的不同。

颖离望见那小女孩的脸时,心下一沉,似乎有一根极细极细的绣花针,刺穿了他的心,又疼有恙,怎么都不痛快。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觉手中一空,阿莲挣脱了他的手,猛地扑向了那个小女孩,却在距离她不过一寸的地方,带着一种谨小慎微的意思,停住了。

“你……”她浅浅的说。

但还没等到她说完一句话,一声脆脆的小孩子的声音,便在清冽的空气中带出了甜丝丝儿的味道:“娘亲!”

颖离心头一震,难以置信的,近乎渴求的,死死的盯着阿莲错愕的表情,直到终于在她扑向那一道小小的身影的时,在她放声大哭的声音中……

他才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向了目沉如水的氏渊,紫眸错愕而感激:“君上,我……”

“我来,是为了希泠。”氏渊一句话,就堵住了他所有的没说出口的话,在颖离疑惑的眼神中,语气冰冷的说,“希泠体内有什么力量,能让她全身火焰,独身便灭了祁家半数人口?”

什么叫一半是冰山,一半是火焰?

颖离终于知道了。

他目光索然,对上氏渊逼迫的目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君上,请跟我来。”

说罢,颖离便毫不犹豫的转身。

氏渊微微皱眉,目光微凝,却没说什么,同阿莲一起跟上了颖离的步伐。

……

“在内室等我。”

阿莲察言观色的,带着小小的女孩,沉默的走进了凤仪殿的内室。

“你最好,能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氏渊嗓音幽幽,不紧不慢,却隐隐透出一股威压。

颖离目送着属于他的母女二人,无人看的清他的表情。

许久,氏渊才听他开口。

“她是……灾难。”犹豫,却又笃定的语气。

氏渊眸色微冷,眼底泛起一抹薄蕴。

却忍而不发。

颖离又恍恍惚惚的说着:“我无意间给她算过一次命数,但结果却很古怪。因为卦象上显示,她会是一个,让整个殷奚大陆不得安宁的女子。我当然不会相信,甚至以为我也有出错的地方,但直到今天经历的事情,才让我觉得也许有些事情,看起来荒谬,却丝毫不影响它的真实性。连亲兄弟,甚至亲父子都能彼此算计,为什么单单一个泠儿……”

他话音还没落下,一股力量如惊涛骇浪一样猛地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突如其来的,让人招架不住。

一抹腥甜从他的嘴角滑落,颖离默默的伸出手抹过了自己唇角那一缕红色,愣愣的看着手指被染上的颜色,才淡淡的望向了氏渊:“你说,若是泠儿在场,她会怎么做?”

他似乎,突然间变得浑身尖锐起来。

“噗”!

一声难耐的闷哼,从他唇间溢出。

颖离紧紧的皱着眉,一种寒意如同跗骨之蛆一样侵入了他的骨子。硬生生的让他身体里因为寒意,而沁出了温热的血。

氏渊嗓音淡漠,轻如霜,冷如月:“同样的话,本尊不想再说第二遍。从你让她独自一人回到泉阁的时候起,你就没有资格再那样喊她,哪怕一声。”

“呵呵……”低低的笑声,从颖离绯红的唇中,溢出来了,带着轻讽的讥诮。

他猛地抬眼,紫眸中是从未有过的偏执与轻狂,有一种被命运玩弄后的歇斯底里:“你真的以为凭借你一人,就能让希泠周全吗?你以为就算我告诉了所有与她有关的事情, 你就能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的,让希泠未来的每一天,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危机,尽数化为乌有吗?君上!你不是天,不是神,就算你是天是神,也做不到!希泠她是一个人,你凭什么想用这种姿态,自以为是的在她面前竖起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