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白衣所说,孟岳殷家并不擅长枪法——孟岳殷家所擅长的,可以说是奇门中最为纯粹,也是最为实用的功法。

【千钧劲】。

抬眼望着那迎面劈下的长枪,白秀才似有似无地扬起嘴角,歪了歪脑袋。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杆红缨白蜡枪劈在了他的肩上。

枪断。

地裂。

肩无尘。

手握半根断枪的殷少半跪在地上,目瞪口呆。

白秀才无奈一笑,微微侧身,又随意地闪开了一支锐矢。

“现在,能给我一个面子了吗?”

殷少缓缓抬首,神情呆滞道:“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姓‘白’,名‘秀才’,叫白秀才。”他淡笑道,“公子知道这个便好了。”

音落,便是半晌沉默。

殷少闭眸良久,终是睁眼点了点头,道:“白先生……谢过不杀之恩。”

“不客气。”白秀才笑道:“下次来萍水,记得请我喝几杯烈的。”

殷少捡起断枪,起身抱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放过那少女的事情也是。”

“……也是。”

殷少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满是裂缝的地面,冲着已经赶至白秀才身后的死士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去背上晕厥的同伴。然后,他转过身,按下了那正在装填第三支弩箭的上善,苦笑一声。

“那,白先生,后会有期。”

“嗯,就此别过。”

白秀才拱手作了个揖。

……

当殷少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后,白秀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掸了掸衣裳上的雨珠,转过身,走到那顶白色油纸伞的身旁,轻声开口:“他们走了。”

少女抬起头,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摇头婉拒了他的搀扶,一步步走到了那跪在地上的老车夫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车夫已经死了。

是死而不倒。

少女趴在他的身前,无声啜泣。

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与雨珠一同滴落在了地上。

白秀才轻叹口气,没说什么,只是撑起了油纸伞,站在了她的身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雨点渐细之时,几个光影伴随着悉索的脚步声,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他微微眯眼,瞧了眼那摇摇晃晃的光影,弯腰与她道:“是官府的人要来了……姑娘想怎么做?是留在这里等当差的来,还是跟着我一起走?事先提醒一声,若姑娘要跟我走的话……大约是不可能带着这老先生遗体一起的。但,这西域奇门既然敢在雍华萍水郡中策划起这次夜袭,就说明了官府那边可能也有他们的人来着……所以,若你去了官府,那儿会不会秉公执法倒也不好说。”

少女抬起那倾城倾国的面庞,用那没有刻意却已楚楚动人的神情问道:“你愿意……让我跟你走吗?”

白秀才先是一怔,随即耸肩笑了起来,道:“你这是要以身相许吗?”

少女脸色微红,低头道:“不是的,我得回兰亭……”

“我说笑的啊。”白秀才呵呵一笑,情不自禁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姑娘你若真要以身相许,我倒是也不敢收啊!”

“哎?”她仰首道:“先生已经有家室了吗?”

“那倒没有。”

“那为什么……”

“是说来话长了。况且也不是什么好说出口的事情。”白秀才淡淡一笑,瞥了眼那已是愈来愈近的光影,问道:“先不说那个,你跟我走吗?”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么,失礼了。”

话音落。

白秀才伸出手,握住了少女的肩膀,将之半抱在了怀中。

然后,二人的身形一闪。

霎时便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