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生仰头面向翠云巅,“剑秋此行虽来势汹汹,可他的本意,也只不过是来此问一段往事罢了,你们一定要让他被冠以弑君的罪名么?”

“权衡利弊这件事,已成了伴随我一生的习惯。而这件事唯一的出路,恐怕,也只有这一条了。”王清风叹道:“在这千疮百孔的天下谋求出路,已然不是件易事了。先生却还想着改变?太天真了。”

“你猜到了我不会拦你,那你可知我为何不愿拦你。”谢问生忽然说道。

“无非就是先生对我很失望罢。我们已经是个老人了,不再是那些在失望之时也仍能满怀憧憬的少年郎了。”王清风仰头叹道:“像我们这种年纪的人,若失望了,就真的是不管不顾了。”

“就像这天下给我带来的失望那样。”

谢问生微微垂首,没有回答。

那枪匪问道:“那你想他为何而死?”

“为新的帝国而死。”孟黛山一挥长矛,“我接下来所要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见证一个新的帝国。”

枪匪倒在了地上,停止了呼吸。

“至少这个新的帝国,不会再有你们这些人存在了。”孟黛山淡淡说完,忽然察觉到一股平和的气息正在靠近。她转身,看向了来人。

“统领大人。”王肃风缓缓上前,他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个商人,反倒像是塾里教的先生。

“琳光堂的手段,果真令人惊叹。”孟黛山微微眯眼。

“琳光堂中鱼龙混杂,手段自是层出不穷。如果有何事给统领大人带来了困扰,还望莫要责怪。”王肃风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步伐却是不停。

孟黛山挥矛指向了他,“停下。”

“统领大人,为何要惧王某呢?”王肃风淡淡道。

孟黛山冷笑,看了散落了一地的尸体,“你们这些做生意的都是心比狗黑。谁知道你过来安了什么好心?”

王肃风微微一笑,“让统领见笑了。”

“一身铜臭味。”孟黛山不满嘟囔道。

“但不怕诸位笑话,王某无能,未能从父亲手中接过家业,所以算不得一个商人。”王肃风忽然摊开了手,“只好梳羽织笼,闲散家中,终日以养鸟为乐。”

他肩上的孔雀也跟着开屏了,乍一看,犹如冬日的霰雪。

“好美。”一名禁军惊叹不已,不由自主上前想要抚摸。

孟黛山微微皱眉,本不明其意,可当这个士兵快要触摸到的时候,她忽然瞥见孔雀的翎羽之间焕发出了足以用辉煌和璀璨来形容的寒光,急忙喝道:“快停下!”

可下一刻,这名全副武装的禁军就头颅落地了,死前还带着那犹见至美之物的惊羡的眼神。

那是,令人忘记死亡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