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口清茶(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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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关系,是清晰而明了的祖孙辈——自然,是年过古稀的殷炳为祖父,刚过弱冠的殷少为孙儿,而非是相反。
就见桌前,身形匀称、眉宇间朝气十足的殷少端着饭碗,握着竹筷,吃菜又吃饭,一口接一口;而那稍有驼背、上了年纪的殷炳则双手捧着茶杯,一边小口品尝,一边注视着身前孙儿,脸上挂着几分欣慰而慈祥的淡淡笑意。
两人就这样一吃一喝,除了刚开始的几句寒暄交流之外,倒也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很多话要讲。屋内气氛虽说很静,但也却非是那大敌当前不敢出声的肃穆,抑或是与身前人话不投机无言以对的死寂……而是一种如湖心亭听水声般的淡雅宁静。
毕竟,就算是有话要讲,也要等殷少把饭给吃干净、放下碗筷了,才更得体些。
‘咕咕-’
忽然,一声鸟啼自窗外来。
老者微微一怔,抬起右臂,让那只灰翅膀、白肚皮的大胖鸽停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然后,单用一只左手,便熟练地解开其爪上绳线,取下那张被卷起的黄纸,再挥臂让其展翅高飞。
他小心摊开黄纸,低头读去。
桌对面的殷少咽下一口米饭,探头好奇道:“翁翁,怎得了?哪边的信?”
“是衙门那边的。”老者将黄纸捏成一团,塞入怀中,抬头道:“马快的传信,说是城东那边的西虎寨,被人给屠了。”
“哎?!”殷少睁目一惊,“屠了?全寨?!”
“嗯……虽是留了二三人的样子,寨主倒还活着,但也是已奄奄一息的样子。”老者抚了抚自己的灰须,轻叹口气,“看这手法,多半是那些不懂规矩的年轻玄师做的‘好’事。”
殷少点点头,想了想,道:“确实,除暴安良,也算好事。”
殷炳一楞,抬眼看他道:“少儿,这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啊?怎么会!”殷少连忙摇头否认,“我今天一整日可都待在家里的!”
“不是便好。”老者见状叹了口气,颔首道,“现在咱奇门中的年轻人都太莽撞了些。那西虎寨毕竟是与官府有来往的山寨,下如此毒手,分明就是在狠狠打官府的脸。”
殷少没有回话,只是夹起一块酱牛肉送入嘴中,嚼了几口,又喝上了一口清茶。
“老爷!”
一声呼喊突然从身旁传来。
转身看去,是那微微弓身的老管事。
老管事笼袖说道:“老爷,院外有一名自称王满修的白衣男人登门拜访,说是少爷的知己。”
嗯?知己?
含着清茶的殷少眨了眨眼,似有些疑惑的模样。像他这样一般的奇门子弟,很少会与旁人推心置腹……虽还有些点头之交,但朋友便已不多,更别说敢自称为‘知己’的了。况且,他根本记不起,自己认识的人中,有一名为王满修之人了。
看出了孙儿茫然神色的殷炳抬起头,冲管事道:“那白衣还说什么了吗?”
管事立即点头道:“那白衣还说,让少爷不用去萍水请他吃酒了,在这孟岳做做东道主就……”
“噗——”
殷少猛地喷出了口中清茶,糊了猝不及防的翁翁一脸。
管事一惊,忙不迭地走至脸上滴着水珠的老者身旁,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手帕:“老爷,快擦擦。”
“嗯……嗯。”也是刚回过神的老者点头拿过手帕,闭眼在自己干瘦的脸上抹了几个来回,再眨了眨眼,往身前对座道:“少儿,你这是……”
“翁翁,我记起来那人是谁了。”便见殷少放下手中碗筷,黑着脸,悻悻道道,“您还记得,我上次和您说在萍水抓那‘灵眼’时,那个半路杀出的白衣侠士吗?”
老者一怔:“就是此人?”
殷少苦笑着‘嗯-’了一声。
老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侧身将手帕递回给管事,道:“老黄,去闭门拒客。”
管事笼袖,道了句‘晓得’,便转身快步离去了。
“哎?翁翁,不让那白先生进来吗?”殷少咽了口口水,轻声道:“可若万一惹急了他,他要硬闯的话……”
“别惧,无需惧。”老者微微一笑,为自己沏上一杯新茶:“今日你那傻叔叔,也在家中。”
殷少一愣,点了点头。
确实,今日殷家二公子,殷少的叔叔,殷正也在。
“上次你和翁翁说,那白衣有近百人敌的境界,自己不敌只好空手而归。但今日,你那傻叔叔,可有实打实的小百人实力。”老者轻轻吹了吹茶中热气,笑道:“可别忘了,你叔叔他三年前在那小玄武上,可是仅棋差半着就能拿下‘七雄’中的一席了。”
说罢,殷炳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
红桌对面的殷少颔了颔首。
是啊,自己那叔叔虽说傻了些,脑筋时常转不过弯来,但修习我殷家奇门的,这份傻劲反倒是可算先天福分了。如今这奇门江湖中,实力能排在叔叔之前的,就算两只手数不过来,三只手也一定——
“老爷!”
喘着粗气的管事又奔入了屋内。
“二、二公子他!二公子他被打趴在地上了!”
“噗——”
又是一口清茶。
只不过,这回被糊脸的,倒是殷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