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官家女儿也愁嫁，冷冷的握手言和

湖县人天生勤劳，家家户户都想干点什么小生意，哪怕卖个豆腐，卖个卤菜，家里放两台机床或者买个客货两用的小车没事在镇上的桥头拉拉客。但是湖县人很爱攀比，邻居会跟邻居比，亲戚会跟亲戚比，哪怕是亲兄弟，也会暗自较劲。这家买车了，那家县里又买房了。谁家小孩考入985了，又是谁家女儿考进公务员了。

安之若的父亲开心了就会在外面抽烟，其实抽的不是烟，而是有底气跟邻居闲聊了。这次因为安之若编的那个奖学金，于父至少每天在家门口多抽五根烟。过年这几天，至少散出去三包中华烟。

昨天连若涵的那个电话对安之若打击还是挺大的，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连若涵，他给连若涵的回复其实是超出了一个十九岁男孩的应有思维成熟度和情绪反应的。连若涵也才二十岁，她还处在相信爱情，相信未来可以跟安之若一起去南鹏的这个年纪。

安之若内心特别想知道昨天连若涵和郑武的见面情况。他想知道连郑两家是不是已经达成某种协议？连若涵见到郑武是抗拒还是会接受？郑家是不是对连若涵很满意？

思来想去安之若还是决定过了年初五就回楚州，去给连院长还有老爷子拜年。本来于情于理，连家帮了自己那么多，不管未来自己和连若涵是不是在一起，拜年也是应该的。

年初二按安之若家的习惯，都是要到外公家拜年的。一家人拎着大包小包正准备出门，一个电话给安之若震在了当场，司冷冷到湖县了。没有任何征兆，语气也听不出来。就是说让安之若到客运站接一下她。

安之若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大姐来干啥的啊。自己正愁跟连若涵的事情，她大过年的来捣什么乱？安之若还没自恋到觉得司冷冷也喜欢自己，毕竟大自己五六岁，年龄上已然不合适。真等到自己毕业出了学校，司冷冷可就快三十了。

“我遇到麻烦了。”司冷冷一见面就来这么一句。“张强的老爸张鹏，大年三十到我们家提结婚的事了。我爸倒没什么，说是尊重两个小孩子的意见，但是夜里我听到房里老爸在抽烟叹气。”司冷冷面露难色接着说道。

“我一直很自豪有这么一个处处维护我的父亲，包括自己进电视台，也是因为父亲的悉心安排。在我的死缠烂打一再追问下，父亲才说出事情原委。最近几次公开场合，他被张鹏点名批评了。不就是我没答应跟张强处男女朋友吗？”司冷冷一改平时冷酷的形象，委屈地眼圈发红。

这两天是怎么了，安之若都无语了。一个是自己未来想仰仗的贵人，一个是自己的准女朋友都要面临联姻困境。

“冷冷姐，你是怎么考虑的？如果你就是不同意，对伯父影响大吗？”安之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不能帮司冷冷做决定。

“应该是有影响的，我老爸很多日常工作需要事事张鹏汇报，太受制约了。我老爸看我不高兴还安慰我说，大不了他辞官，也不能让我不幸福。”司冷冷整个情绪非常崩溃，她很敬爱自己的老爸，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讨厌张强就把老爸半辈子的打拼毁了。

司冷冷苦笑一下接着说道：“其实我也没指望你个小孩子能帮我出主意，就是心情太糟糕了，出来走走，看到车站正好有湖县的票，鬼使神差就来了。这个题目其实不难解，所有人都会选择妥协，我可能也会这么选。我大概也还是会答应嫁给张强，这样老爸就不会太为难。女人嫁人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

“安之若，你请我吃一下你们湖县的特色吧，吃完我就回楚州了。其实来的路上我就想通了，老爸养育了我几十年，养的像温室花朵一般，受不到一点风寒。现在该我为老爸做点什么了，人不能太自私。”想通后的司冷冷整个人显得很轻松，安之若不能影响她的判断，直说让她给司部长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行程和决定，自己马上带她去吃饭。

司冷冷倒也迅速，很快给司部长通了电话，说了自己的决定，电话那头司大部长是既高兴又难受，难题解决了，不得罪张鹏理当高兴。但是想到女儿未来婚姻可能不幸福，也是起了忧心。

安之若也是在另一侧给老妈打了电话，说是带一个朋友到外公家拜年。老妈只说尽管带过去便是，老爸却一直追问是男是女，遭了于母好大一个白眼。

安之若的家属于阳镇和湖县的交界处，到县里是十分钟，到镇上也是十分钟。外公家在镇上，门口有个小湖，有独立围合的院子，值得一提的是，外公家跟隔壁纪念馆共用一面围墙，那个纪念馆里祭奠的可是大人物，是古代一个宰相。

每年过年，安之若最喜欢走的亲戚就是外公家，因为那一天两个姨妈也会来，相比在老安家家族聚会，跟舅舅姨妈们的聚会显得格外轻松。 安之若知会了一声司冷冷，说带她到外公家吃地道的湖县美食。司冷冷想去给外公买礼物，被安之若拦下了。告诉她不用买，老爸老妈他们先过去外公家了，手上肯定至少提了七八样新年礼物了。

推开外公院子大门，温馨熟悉的画面扑面而来。两个姨妈陪着舅妈在院子里吃着瓜子，晒着太阳。互相赞赏着对方过年的新衣服，询问是县里哪家店买的，焦点永远放在安之若二姨身上。

二姨妈是镇上服装厂改制的时候下的岗，下海办了一个机械加工厂。会计出身的她硬是把生意做的很红火。每年过年，二姨妈跟表妹的新年衣服都是最贵最时尚的。

安之若老妈在外公屋子里跟外公聊着闲篇，关心着外公的身体状况，顺便替外公收拾收拾屋子。老爸则是陪着二姨父在湖边抽烟，听二姨父的生意经。厨房里最忙碌的肯定是安之若老姨父了，只要是外公家家庭聚会，老姨父总是早早地来做饭。所以舅妈是最喜欢老姨父到家里了，他来了，她就从厨房解放了。

“哇塞，之若，这位大明星是谁啊？”二姨眼尖，远远看到安之若身边带着一位身材高挑，戴墨镜的女孩子。这一声把众人的眼光吸引了过来，特别是老姨父，厨房跑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炒菜铲子。

众人也不好往男女朋友方向猜，因为明显司冷冷要大安之若几岁。

“这位是我在楚州认识的姐，也是楚州新闻频道的大明星司冷冷。”安之若骄傲地介绍着司冷冷。

“叔叔阿姨们新年好，小美女，小帅哥们新年好，我是安之若的朋友。今天到这里其实就是嘴馋了，想尝尝湖县的地道美食。”司冷冷摘掉了墨镜，从口袋变戏法一样拿出了几个红包，分发给了安之若表弟表妹们，小表弟更是当众就想拆红包，被舅妈呵责了。

舅舅赶忙询问司冷冷爱喝什么饮料，要出门买饮料，其实家里雪碧可乐都有，非要出门再买两瓶椰子汁。舅妈则是给司冷冷搬了个凳子，放在院子里，让她坐着吃瓜子晒太阳。二姨妈和表妹则是围过来看司冷冷的衣服，湖县还没见过这样的款式。

司冷冷压抑的情绪终是被这冬日暖阳和热情的接待感化了。脸上也有了笑容模样和安之若的姨妈舅妈们聊作一团。

团年饭上，好客的小姨妈往司冷冷碗里夹了不少菜。不善喝酒的舅舅跟司冷冷碰了好几杯白酒。老外公更是拉着司冷冷的手让她务必多吃点菜，说她太瘦了。

人脆弱的时候，来自陌生人的问候才是最惹眼泪的。司冷冷红着眼眶给大家一一回应，一一敬酒。

寻常百姓家的过年聚会不应该就是这样么？印象里，从老爸升到处级领导之后，司冷冷就再没有感受这样的过年氛围了，每年过年，到家里拜年的人总是络绎不绝，说的都是同样的虚伪官场祝福语，脸上都是堆着同样的虚伪假笑。

“很感谢小安弟弟带我过这样的一个年，吃这样的一顿饭。欢迎外公，还有舅舅姨妈们到楚州来玩，这个弟弟我认下了，只要在楚州地界，能帮他的，我绝不惜余力。”说完，司冷冷又干了一大杯酒。

或许司冷冷就是想寻找一份宽慰，如果命运不能更改，那就只求命运对自己温柔一些。

下午司冷冷便离开了，悄悄地走了。没人看到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留给安之若简短的两个字短信“谢谢”。

安之若也是回了两个字“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