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芒种（14）

万卷楼中，灯火通明，原本守卫在那里的应该都是天启三家中人，应是得到了三老的传令，都已经迅速退走了，苏暮雨行走在空无一人的楼中，看着旁边密密麻麻的铁架子之上，皆是封闭严密的木格，每排架子之外还都带着大的木质牌子，牌子之上皆是城池的名字，例如最大的天启城，几乎占据了整个一层楼的位置。

苏暮雨拾级而上，走到了第二楼，便看到了雪月城、无双城的标识，他从旁边经过，看到了百里东君的名字，关于他的情报覆盖了一整排木架，看起来颇有气势。苏暮雨随便伸手打开了一个木格，里面放着一张信纸，他笑了笑，摇头道：“即便知道对方所有的情报又能如何，他还是天下第一，你还是对付不了他。”苏暮雨没有看那信纸，直接将木格合上。

若是江湖上任何一个大门派的掌门来到这里，一定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骇，因为这些木格之中记载着的很多事情，甚至是关于他们自己的那些事，都是他们都早已忘却但是却十分致命的，相对应的，你也在这里能找到许多仇家的情报，只要得到便能将其置于死地

。当然，这些对于别人价值千金，对于苏暮雨来说却毫无意义。

“你方才放下的那一张纸，值一百两黄金。”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在苏暮雨身后响起。

苏暮雨微微侧首，看到了方才那个神箭手谢在野站在楼梯之旁，他惑道：“你还没走？”

“爷爷让我留下来，他说或许你会需要我的帮助。”谢在野缓缓道。

苏暮雨摇头：“我不需要帮助，我只要一把火烧掉这里就行了。”

“很少有人在这些情报面前可以保持淡定，但凡是一个有见识点的江湖人，都知道这些东西背后的价值。”谢在野笑了笑，“但我姓苏家主的话，这些对于你来说，并不代表着什么，你可以不在意。”

“他们的价值越大，拥有他们的代价也就越大。”苏暮雨继续继续向上走去，“你走吧，替我谢谢谢老爷子。”

“但如果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那么一把火烧了这里便可以了，又何必一层一层地看过去呢。你想看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寻到。”谢在野走到了苏暮雨的前面，领着苏暮雨一口气上了六层，来到了万卷楼的顶层之下。

顶层之下被一

道铁门封住了，铁门之上写着四个字：无妄之地。

“何为无妄之地？”苏暮雨问道。

“他似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藏匿于天地之间，又影响着这天地的风云变幻，便是所谓的无妄之地。”谢在野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钥匙，走上前将挂在铁门上的铜锁打开，“你应该庆幸能够遇见我，不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算翻遍整个万卷楼也找不到这里。”

铁门被推开，里面漆黑一片。谢在野拿出一根羽箭，折断了箭首，在一旁的火把上点之后，将手中的羽箭射了出去，羽箭在房间之中飞旋了一圈，随即那乌黑不见五指的屋子也变得亮堂了起来。两边摆放着漆黑的铁架子，而苏暮雨和谢在野的面前，是一只振翅而飞的黑鹰雕塑。

“这是影宗当年的图腾，黑鹰，一种只在夜晚狩猎的可怕猛禽。”谢在野解释道，“至于你想要寻的东西便在这里了。”

“逍遥御风门、无极剑宗、天水云境，这些都是在江湖之上绝迹多年的门派。”苏暮雨看着左手边那些门派的名号，微微皱眉道。

“看似绝迹，实际上还隐藏在山野市井之中

，谁又知道呢？”谢在野双手环抱在胸前，耸了耸肩。

“百晓堂、凤栖楼……”苏暮雨再往右边看，这些都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无人知道他们究竟在何处的门派，“暗河！”

“是的。暗河的情报全在这里。”谢在野笑道，“这便是我猜你要寻找的东西，但我也不确定你要找的这里是否有，影宗并不是万能的，不然天下百晓就不会是百晓堂了。”

“你没看过？”苏暮雨问道。

谢在野摇头道：“没有特批的手令，是不能够随意翻阅这楼中的任何情报的。而我是守楼之人，我们立过誓言，此生不能翻看这其中的任何一封情报。若是我看过，或许就知道你是无剑城的后人了，爷爷他们若是早就有准备，也不会败得那么惨了。”

“原来如此。”苏暮雨走到了标着暗河的铁架之旁，有一排的最左侧标着“无名者”三个字，那些小木格上则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其中苏暮雨和苏昌河两个人的名字被标了红，格外的显眼。

“当然，我也不能确定，你无剑城少主的身份，究竟在一开始有没有被探寻到。毕竟当年成立无名者计划

的时候，影宗内部存在着很多的争议，有些无名者进行了非常详细的身份调查，而有的其实是暗河各家为了自身的实力而强行纳入门下的。”谢在野幽幽地说道。

“我一开始便没有报太大的希望。”苏暮雨推开了自己的那一格，里面放着一沓纸，说厚也不算厚，说薄也不算薄，他的手破天荒地居然微微颤抖着，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将手伸了进去，拿出了关于自己的那沓纸。他打开后便低头看了起来。

谢在野则在一旁观察着苏暮雨的神色，即便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苏暮雨，此刻的瞳孔也极具地扩大着，但苏暮雨仍然很快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选择不再继续看下去，而是将那沓纸收入了怀中。谢在野笑了一下：“看来结果是，有。”

苏暮雨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打开了旁边那个写着“苏昌河”的木格，直接看都没有看就将里面的那沓纸也收入了怀中，随即他就没有再看那些木格一眼，转身走到了谢在野的身旁：“把这栋楼都烧了吧。”

“烧了？”谢在野也是一惊，“整栋楼？”

“是的，烧了。整栋楼。”苏暮雨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