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路顺风

这样的景象，竟然就这样的持续了一个月，范姜仁国话不多说，来了就是照顾雷百岁吃饭看输液。整整一个月里面，除了上厕所需要外面的护士姐姐之外，照顾雷百岁的工作就连两个小徒弟都插不上手。

“我走了。”范姜仁国在一个月后对雷百岁说。

“哦...一路顺风。”雷百岁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说点什么吗？”范姜仁国一脸期待地看向雷百岁。

“说什么？”雷百岁不解风情地问，看得一旁两个小徒弟都扶额，人家好歹不分昼夜的在出国前戏照顾了你一个多月只要不瞎就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了好吗？！

范姜仁国撞了撞胆子，鼓足了勇气问道：“...你会不会想我？”

“想你？”雷百岁有点儿诧异，扭过头看着雷百岁。多亏范姜仁国这一个月的精心照顾，雷百岁身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七七八八的，只有右手和腿上的石膏还不能拿下来。“会吧...”雷百岁不太肯定地回答，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想范姜仁国，毕竟她平常连父母都不会想。之所以会回答‘会...’这个答案，纯粹是因为看到范姜仁国那一脸期盼的神情，不想让他失望而已。

看到雷百岁这个神态，范姜仁国已经失望了，简直就是失望透顶。他努力了一个月，结果还是一样。不过，他已经努力过了...就不应该再带着遗憾离开了。两个小徒弟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失落之情，看着都于心不忍，有些谴责地看着雷百岁。雷百岁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看着三个小朋友谴责的目光，一时间也有些气弱。犹豫了半天，雷百岁才有些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个...一路顺风...”

两个小徒弟在心里同时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师父是真傻，这下范姜仁国肯定得哭着出国咯。

“嗯...谢谢。”范姜仁国真得快哭了，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对雷百岁道了谢，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

雷百岁心里只是遗憾了一小会儿，立马就恢复过来了。“你们两个大悲咒背得怎么样了？！”

“师父你心真大！”两个小徒弟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着雷百岁竖着大拇指说。

“废话那么多！到底怎么样了？”雷百岁才懒得搭理他们话里的意思呢。

“倒背如流了师父！”

“背一个看看。”雷百岁检查功课，两个小徒弟背诵的顺顺溜溜的，连很多佛家专用的词都没有背错。雷百岁听完，欣慰地点点头。“好了，现在告诉你们要怎么把那老货送走。今天晚上十二点，你们去个十字路口，摆上倒头饭，点上一炷香，烧上五刀纸钱，最后，再点着符纸。记住点符纸的同时就要开始念大悲咒，要做到符纸净，咒语念完，不能早不能晚知道吗？”

小徒弟点头称是，林二白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知道了师父...但是，为什么啊？”

“那老货是个心大的，肯定寻思着留人间找机会东山再起。常规的手段送鬼离开人间界，都是基于鬼魂自愿的基础之上，可这老货留恋人间，若是用常规的手段送他，他未必肯离开，可能还会逃到别的地方作怪。可是大悲咒是佛家用来超度的咒语，发愿力送走鬼魂，管他是不是自愿的把人送走就行。所以念这个，不管那老货愿不愿意走，都得走！可大悲咒，一定要念得不早不晚，早了你念完了他还躲在符纸里不肯出来，念晚了又不能发出愿力，所以，一定要时间正好！知道吗？”雷百岁严肃地叮嘱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两个小徒弟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原来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准备。师父你一个人在医院，没事儿吧？”

“没事儿，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吧。夜长梦多。”雷百岁觉得最近糟心的事儿，也就这一件了，只要能够解决这一件，那就什么都好说。

两个小徒弟按照师父说得的方法，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十字路口。虽然之前见过师父雷百岁做这种事，但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觉得紧张，总是担心路上会不会有人围观。

林一清摆上了倒头饭，上好了香，林二白拿出准备好的纸钱点。林一清拿出了封着老道魂魄的符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符纸的瞬间大悲咒脱口而出。虽然内心焦急，但是林一清依旧念得平稳，符纸烧完的瞬间，就听见一声不甘的凄厉声音在耳边想起，街上的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纸钱都被吹散了，一阵旋风从四面八方散开之后，路口恢复了平静。兄弟俩对视一眼，成了，于是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回了家。

第二天到医院的时候，两个人跟师父雷百岁汇报了成果。雷百岁看两个人竟然还真得完成了这项任务，看起来心情不错，难得的给两个人放了假。两个小徒弟在外面实实在在的疯玩了一天，把生病住院的师父完全地抛在了脑后。

又是一个月之后，雷百岁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了医院。

日子还是像过去一样，转啊转的，可雷百岁明显感觉到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两个小徒弟，虽然跟着自己能有口饭吃，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们总要学会自己讨生活。那天她让两个人背诵大悲咒，两个人竟然连字都认不全，雷百岁是震惊的。雷百岁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师父，做得不合格。她知道兄弟俩很早就出来混生活，却完全遗忘了两个人都没有上过学这件事。

为了两个小徒弟好，雷百岁在外面找了一个补习班，大手一挥，钱不在乎，只要你们能够学好，随随便便给我考个大学就行。

小徒弟本来不想去，可是想到曾经因为不认字吃的那些亏，全都低下了头。最终，两个人还是老老实实地上补习班去了，师父说得有道理。

日子过得很快，两个小徒弟在补习班拼死拼活的学习了大半年，从小学到高中的知识全部突击学习，雷百岁虽然不是很有钱，但是补习班的费用她是负担得起的。雷百岁的想法很简单，两个人必须参加今年的高考，就算是年轻人，也是经不起蹉跎的。

雷百岁的要求不高，不需要他们考上多么了不起的学校，只要他们能够有个大学上就可以了。

小徒弟也没让雷百岁失望，虽然考得分数不是很高，但也考上了一所还算不错的本科学校。最让雷百岁惊喜的是，她的弟弟雷千岁竟然考上了的医院学。雷百岁的父母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开心的老泪纵横，连他们的爷爷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雷百岁难得的和雷千岁一起回了一趟家，一路上姐弟两个人的交流很少。雷百岁错过了雷千岁的成长，雷千岁错过了雷百岁的青春，错过有时候是相互的，两个人明明是最亲密的姐弟，却比陌生人之间的交流还少。

雷千岁路上只是问了问，为什么雷百岁借走了张元良，并没有深入地多问。雷千岁是有心结的，明明本应该是由他继承的家学，因为自己的逃避压到了姐姐的身上，又因为父母的偏爱，她总是被逼迫着把这些东西交还给他。他从来都不敢跟父母说出拒绝的话，又装着糊涂，不接受姐姐的传承。每次见到雷百岁，他都觉得气弱，觉得心虚，话都不能好好说，所以干脆都不说话。

雷千岁很少回家，他一回家，父母就会不断地在他耳边唠叨姐姐是多么的自私，学会了雷家道术却从来都不教给他。他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却没有勇气说穿，只能逃避，拖一天是一天，甚至还要唯唯诺诺的附和。每次想到自己的这个样子，他都恨不得去死一死，他太厌恶这样的自己了。可一想到父母对自己的殷切期盼，就连一丝丝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这样矛盾的心情将他撕扯着，好像随时都会将他撕裂一样。

雷百岁想得却没有那么多，她只想回到家和父母报喜，然后离开。唠叨的话，他们想说就随他们说去吧。

活到这么大，有些事情雷百岁也看开了。有的人没有父母，却能够得到父母的爱，有的人有父母，却只能永远仰望着父母的爱，这些都是强求不来的。

雷百岁和雷千岁一到家，家里已经摆开了宴席，村子里的老老少少都来了，来庆祝雷千岁这个高考状元，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雷千岁被父母和村民众星拱月一样的簇拥到了宴席的主席位的下首，连一向不爱热闹的爷爷也被村民请了出来，坐在了主位。

雷百岁看着热闹的人群，微笑着负手而立，好像那一切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一样，好像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