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溱给赵暮几人使了个眼色,叫她们先按捺下来,拉开茅草屋半倒不倒的门,抿唇笑道,“李阿姐,你来了。”

没说完,苏溱就看到李翠花身后站着四五几个女人,年纪有大有小,脸上皆是好奇,看着她的目光中有警惕,只有李翠花。

“苏娘子,这些都是我们村里手上眼里有活的娘子,特来跟你学习做豆腐的手艺。”李翠花见人出来,眼睛顿时一亮。

她见过豆腐后惊为天人,朱里正带苏溱去县衙后,就忍不住去跟妯娌嘀咕今天的奇闻,把豆腐吹的天花乱坠。

农村妇人大多一生都不会离开村子几里地,听她一说都觉得李翠花在说浑话,妯娌家的几个儿媳也聚过来听个热闹,多是笑成一团,并不相信。

什么黄豆磨成汁,煮一煮就变成‘白玉’了,什么光是闻到味道,就觉得尝到味儿了。

黄豆是个什么东西?但凡不是家里米粮不够,就是穷苦人家也不愿意多吃黄豆,又难煮软,吃多了还胀气一直放屁。

但李翠花那神情就跟亲眼见到了神仙似的。

女人们都在笑闹李翠花,没想到朱里正带着一身尘气,急匆匆找上门,让李翠花带几个本村娘子学习做豆腐去,竟是县老爷亲自发话了。

“真有豆腐?那是个什么玩意儿?真有那般神奇?”李翠花妯娌追问。

“大伯娘,我脑子笨,学的会吗?”妯娌大儿媳还没了解豆腐是什么,本能质疑起自己。

“这个豆腐学了能怎么样?能换粮食吗?”妯娌小儿媳目光最先放到豆腐能带来的实处。

几个农妇叽叽喳喳,忐忑又好奇跟着李翠花一起到流放村找苏溱。

她们站在李翠花身后偷瞄苏溱,看看那个从京城流放出来的女犯究竟长什么样。

嗯,比一般娘子生的好看多了,应当是个手脚麻利的。

但也没比她们多生出一只手一只眼睛的。

苏溱暗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没想到李翠花会这么心急找上门,还未出声,笑脸已经摆出来,“李阿姐,做豆腐要先把豆子泡软,这事急不得,您先回去泡豆子,再准备些干净的粗布,我稍后过来。”

“哎哟!好。”李翠花应了一声,想到夜里苏溱是抱了罐泡好的豆子过来的,心道自己太着急了,又招呼妯娌几人先回去,准备苏溱提出的东西,走的时候,脸上都泛着红光。

客客气气将人送走,苏溱转身回屋,对上两大三小疑惑的眼神,苏溱目光一冷,声音含怒,“明锦呢!”

“在里面。”赵暮美眸一沉,脸上同样闪过气愤,要不是明锦引狼入室,她们怎么会遭此劫难。

原先在东宫她们便对行事高调,船妓出身的明锦颇为不屑,如今一同遭难,明锦背叛太子,以色事人的行为,令她们从骨子里感到厌恶。

“你走后,吴姑娘就进屋了,我发现她神色不对,不等反应,她就砸死了王衙役,后面又有衙役进来查看,我怕明锦生事,给她嘴堵上,关在了里间。”

“好。”

赵暮行事也算稳妥,不是出了事就六神无主的人。

“我去看看明锦。”苏溱扫了一眼逼仄茅草屋里大大小小几个女眷,不容拒绝,“你们也跟着进来。”

不等她们反应,苏溱先一步走进里面更为破败的空间,大片沾着血迹的稻草还没处理,茅草屋四面漏风,但浓厚的血腥味依旧没有散去。

明锦头发凌乱倒在地上,看上去经历过一次奋力挣扎,但此时已经安静下来。

她瞪大眼睛,直直看着苏溱走进来,模样狼狈又凄惨,配上那张稠丽无双的脸,无端生出几分风情。

最开始伴随着死亡的恐惧已经消散,明锦头脑已经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生命危险,那个杀了王衙役的疯婆娘也已经死了。

但她不敢相信苏溱居然会安然无恙回来,这女人敢捆掌握她们生死的衙役,死在外面都是便宜她了。

苏溱居高临下看着明锦,眼里的杀意汹涌,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有亲手结束一个人生命的冲动。

不过,明锦还不配让她脏了手,十多年的现代教育,也让苏溱不可能做出杀人泄愤的恶事,但不妨碍她给明锦一个教训。

“明锦,我知道你从来不认为我是你的主母,说实话,我也不认为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但现实是,在他人看来,我就是废太子正妻,我们几人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溱声音异常冷静,这话是对明锦说的,也是在说给其她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