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褚仁能清楚的感觉到,手臂环绕着的这个身体,在轻轻颤动着,似乎已经激动得无法自持。

“阿玛……傅先生救了我性命,应该好好感谢他才是,若不是他医术高超,换作任何其他人救了我,都没法保住我的命的……”褚仁伏在那王爷腰间,轻轻地说道。

“拿两千两银票来。”那王爷吩咐道。

那男子举着银票,但傅山看也不看,傅眉也一动不动。

褚仁接过银票,走到傅眉身边,拉起傅眉的手,说道:“眉哥哥……你拿着吧,这是我欠你们的,万一……万一还有上一次那样用钱的地方,便可以正好拿出来用。”褚仁故意将“上一次”三个字说得很重,傅眉应该能懂这里面的意思。

傅眉微微蹙着眉,仔细地盯着褚仁的眼睛,似乎像要看穿他的内心一般。

褚仁把银票塞过去,傅眉一动不动。

“眉哥哥……你拿着吧,求你了……”褚仁用了极轻的声音,耳语似的,对傅眉说着,又随手把银票塞在了傅眉袖中,傅眉没有动,手臂也一动不动地僵着,似乎,袖中的银票有千斤重。

一步,两步,三步……站定,转身,抬头,褚仁面对傅山。落入眼中的傅山的脸,混合着悲悯与不屑的神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褚仁牵了牵傅山的衣袖,说道:“二叔……仁儿找到自己的亲爹爹了,不能再跟您学医,学法了,也不能在您膝下承欢了……对不起……”说罢,同样跪了下来,同样行三跪九叩大礼。前面的那一拜,只是为了这次这一拜,分别前的最后一拜。

叩完最后一个头,褚仁缓缓站起,一字一顿地说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还是这八个字,又一次,从褚仁口中说了出来。上一次只是随口说出的套话,这一次,却是真正要报恩了,不管傅山此刻明不明白,终究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褚仁转过身,对那王爷说道:“阿玛,明天一早,你再派人来接我好不好?我要再陪傅先生一天……我这身子如何调理保养,我还要再请教下傅先生。”

那王爷虽然十分不舍,但最终还是带着人离开了。终于落幕了……褚仁长出了一口气,觉得既亢奋,又失落。这是一出好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踩在了点儿上,屋中其他四个人,从配角,变成了观众,被自己抢尽锋芒,所有的冲突都消弭无形,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但,这只是序幕,一个谎言,要用更多谎言去掩盖,一声“阿玛”,也要用更多的岁月去偿还。

褚仁趑趄着,不敢面对傅山,但又不得不面对。既然已经开了头,那就继续演下去吧……

褚仁跪在傅山面前,说道:“爹爹……我今日还是傅家子侄,您有什么要教训的,尽管开口。”

傅山低头瞟了褚仁一眼,“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一振衣袖,飘然走出了房门。

褚仁扭过头,呆呆地看着傅山远去的背影,先是遮住了门外的光,而后便离开了视野,留下门口的一片空……傅仁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个西厢房,是褚仁与傅眉日日一起生活的地方,两个人同室而居,一左一右两张床,相对而置,辗转反侧之间,就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看到彼此的身影,让人觉得安定……但,今天是最后一夜了,未来,就算能再相见,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褚仁四顾着,心中焦灼地痛,想要把一切都装进眼中心中,以便日后的岁月慢慢咀嚼,慢慢回忆……

“说吧,你今天这是演得哪一出?”傅眉手持戒尺,在桌边轻轻敲着,有些薄怒,但更多的是嗔怪和不舍,“爹爹不问,我可是要问个清楚的。”

褚仁苦笑道:“你要是我,你怎么办?”

“我不认他们。”

“你觉得若是矢口否认,今天能善罢吗?”

“不能善罢又怎样?把我们都抓去,严刑逼供吗?若我们都抵死不认,他又有什么办法。”傅眉嘴上虽硬,心中却是清楚的,这样抵赖,根本于事无补。

褚仁摇摇头,“这是他亲生儿子,他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你之前还答应过我,不会相认的……”傅眉的语气中有几分怨。

“我之前没想到我和他这么像啊……”

“你总是有理由……你这么一去,把爹爹当成什么了?把我……当成什么了?”傅眉说着,紧紧攥住了戒尺。

褚仁瞥了一眼戒尺,嗫嚅道:“你今天不能打我,不然留下了伤,我明天就说不清了……”

“你把裤子脱下来。”

褚仁闻言跳了起来,“喂!你想干什么?!”说完后退了两步,双手不自觉的捂住了身后。

傅眉看到褚仁这个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不打你,我只是想看看你那胎记。”

褚仁腾地一下红了脸:“别……还是算了吧……”

“不亲眼看看,我终究是不死心的。”傅眉话音虽轻,但却很坚决。

褚仁咬着嘴唇,慢慢蹭着走近傅眉,转过身去撩起了衣襟下摆。

傅眉像是怕伤到褚仁似的,轻轻地拉下褚仁的裤子,“原来就在腰下面一点,倒是和我那箭伤的大小位置很像……”

听傅眉这么说,褚仁忙扭身去看,踮起脚,把臀部提起一点点,刚好能看见一半,绯色的胎记,像两片伸张的蝴蝶的翅膀,果然颜色和大小都与傅眉的箭伤仿佛……

褚仁整理好衣服,只觉得遍体都是汗,身上似乎冒着热气,脸也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傅眉也有点尴尬,转过头不去看褚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