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仁把下巴搁在古尔察肩窝上,任他的手臂紧紧地箍着自己的身体。

“你知不知道我一夜没睡,全府的侍卫都疯了一样找你。我死的心都有了,这次要是再把你弄丢了,我就是死一百次也没脸再去见王爷了……这才回来几天啊,你能不能不这样吓我……”古尔察絮絮地说着。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褚仁只觉得颈间湿湿的,轻轻抱住了古尔察,一动不动。

古尔察不知道从哪里取过了藤条,一下一下击打在褚仁的臀腿之上。这样的姿势使不出力气来,有点疼,但可以忍耐。

褚仁咬着嘴唇,默默忍着。身后的灼痛和颈中的湿热,肩背上箍紧的手臂和古尔察清晰的心跳,让褚仁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再也不一个人出去了,饶了我吧……”褚仁终于忍不住了,在古尔察耳边轻声呢喃。

古尔察停了下来,“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以后不许私自出门。”

“是,我以后出门前都会知会你一声,也会带着下人。”

“那也不行!你要出门,必须让我跟着,否则不能迈出大门一步!”

褚仁一怔,“不需要这样吧?”

“啪”身后又挨了一藤条。

“你懂什么?!老王爷和王爷这些年东征西讨,手上沾了不少血,你知道多少汉人对咱们恨之入骨吗?你这样冒冒失失跑出去,万一遇到有人害你怎么办?万一你出点什么事,不是让王爷心痛死吗?”

褚仁一惊,古尔察发这么大火,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这父子两代端重亲王到底夺了大明多少城?染了汉人多少血?褚仁之前从未关注过,此时不禁有些好奇。好奇之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褚仁呆立了良久,方才点点头,说道:“是,我知道了,都听你的,你别生气了……”

古尔察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藤条丢在了地上。

“既然已经打过我了,就饶了那些下人吧,好吗?”褚仁牵着古尔察的手,给那些下人求情。

过了很久,才听到古尔察叹道:“唉……你这么心软,将来怎么做得王爷?”

褚仁自知是永远不会做这个王爷的,此时便暗暗地生出些不忍来,果然……欺骗关爱自己的人,是件很煎熬的事情,将来分别,只怕更难。褚仁倒宁可古尔察和齐克新对自己坏一点,这样将来离开,便可以少些挂碍。

古尔察见褚仁有些魂不守舍,想要逗他开心,便笑问道:“那是个什么字儿?有那么宝贝吗?值得你不顾前不顾后的就这么跑出去?”

褚仁一笑,用手揉了揉眼睛,顺势挣开古尔察的怀抱,说道:“是唐朝大法家怀素的草,很珍贵的!现在正是收藏这些东西的好时候,过得几年,天下大定了,价钱就得翻着番儿地往上涨了。这种档次的东西,说不定将来内府也要收藏呢。官场上人情往来,送这个最是风雅了。”话虽这么说,褚仁心里想的却是,自顺治之后,康雍乾各朝皇帝都醉心汉化,法的价格一定会节节高升,只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来罢了。

古尔察笑道:“嗬!想不到二爷小小年纪,就开始琢磨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了。喜欢这种东西还不简单,等哪天我带你去琉璃厂逛逛,买它一堆回来。”

“真的?”褚仁又惊又喜,“这东西可不便宜啊,阿玛能同意吗?”

“有多贵?”

褚仁想了半天,也估不出怀素的法在这个时代到底值多少,只好迟疑地说道:“搞不好要上千两银子。”

“上千两?!”古尔察大惊,“能买下一条胡同的宅子了,

怎么会这么值钱?这我可做不了主。”

褚仁想了想,立刻便有了主意,“要不这样,你每十天带我去逛一次,一次最多花十两银子,但是我也可能不花,多攒些日子,再买件贵的,总之一个月不超过三十两,行吗?”

古尔察点点头,“这我倒是能做主。”

褚仁一喜,舔着脸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许赖皮!”

古尔察轻轻拍了褚仁一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说话不算数?”

“哎呦!”褚仁夸张地大叫,随后嗔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就知道冤枉人!”

古尔察倒担心起来,“怎么?很痛吗?打重了?”

“没有。”褚仁一笑,“我饿了……”

注:

*高梁桥斜街的那株红牌古槐现在还在。编号为11010802189,但树龄只有300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