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已到。

这边,离开那群人伢子和那座让人心慌的小黑屋之后,永全有走在回城的小道上,心底里禁不住的美滋滋。

没想到他们家的那个小崽子那么值钱,竟然能卖五吊钱,早知道当初救多生几个了。还有突然多出个白送的小子,居然又多赚了它一吊钱,你说这是美不美?

六吊钱,可是足够他花上好长时间,也能够在赌桌上多玩几把。

等会儿回去之后就去场子里头试试手气,要是他手气好了,把以往赔进去的钱连本带利的赚回来,说不定还能多出几吊钱把他们家那个不听话的小崽子给赎回来.

嗯…赎回来……瞧瞧!他这个亲爹多好,那个小崽子身为人子竟然离家出走还忤逆他,结果他这亲爹到现在还想着赚钱后要把这个不孝子给赎回来,当真是一片慈父心肠。

永全有一边走一边想,竟然陷入了一股莫名的自我感动之中。

然后就在他深深为自己感动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自己脑后一阵劲风袭来。

呼啸而来的风声带着不祥的预感,狠狠地砸在还来不及反应的永全有的后脑勺上。

这个瘦小猥琐的中年男人在半空中一滞,然后整个身躯便像是一截僵硬的木棍一般,吭都没吭一声的垂直倒下,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衣摆兜着的铜钱哗啦一声,全都散在地上。

韩乐手里面拿着一块板砖从后面跳出来,弯腰捻起一枚冰冷的铜钱放在自己眼前打量一下,然后禁不住的冷笑一声。

方才她和清行一路悄然尾随着他,终于找到了个机会一板砖拍昏了这丫的。

她转手将这枚铜钱递给自己身后跟着的小道士:“你看,就是为了几吊这样的小玩意,一个亲爹竟然能把自己的亲儿子卖给人伢子,你觉得世间的人心难测否?”

清行面色复杂的接过这枚小小的铜钱,眼神晦暗不明。

他原本还想质问韩乐为何不去救人,反而要暗地里跟着这个中年人,现在他瞧着这个中年人怀里面满满的铜钱,反倒是说不出话来。

山下的人心都是这么险恶的吗?

最终,他还是丧气的叹了口气,问道:“他死了吗?”

“当然没。”韩乐检查了一下昏迷不醒的永全有,一边将他怀里面的铜钱全都给扒出来,一边回答道:“我一直小心控制着力道,不会一板砖拍死人的,这厮估摸着一会儿就该醒了。”

醒了也好,一会儿救人的计划里面,还有这厮必不可少的一环节。

她用手指捅了捅小道士的腰间,扒拉着地上一堆儿的铜钱道:“快点儿,在这厮醒来之前,咱们先把这些钱都给找个地方暂时藏起来。”

清行:“……”

等等,我们不是来救人的吗?

山下的人心果真都好险恶……

……

三月中旬时分,冬意早已消退,但是春寒料峭,一阵一阵的小风吹来,仍旧冻得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罗胖子站在小黑屋的门口前,刚刚给了别人几吊钱,现在心里面正是不爽的时候,气哼哼的一拉屋门进了房子。

什么破天气,待在外面冻得慌!

可是他刚刚拉开那张破旧的门板走进屋子里面,立马就被一阵恶臭给重新熏了出去。

他的同伴莫老五有一双天生的汗脚,随时随地一脱鞋就能熏死苍蝇。

现在莫老五躺在小屋子里面唯一一张冷硬的土炕上睡得正香,一只脱了鞋的脚丫子大大咧咧的耷拉在地上,正在散发出阵阵恶臭,恶臭气息困在这个狭小阴暗的房子里面散不出去,更是熏得人几欲作呕。

毫不意外的,罗胖子又被脚丫子的臭气给熏出去了。

“直娘贼!莫老五那混球…自己睡得倒香,留老子一个人在外面吹冷风。”

罗胖子恨恨不平的捶着门板,骂道:“怎么就没有把你自己给活活熏死!”

心情不爽!十分不爽!!!

不爽的罗胖子刚刚转身,却愕然的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个小道士。

小道士一声深蓝道袍,年少俊朗,手持拂尘,彬彬有礼的向他施了一礼。

“无上天尊——贫道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