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好像是清醒着, 又好像是在蒙蒙茫茫的梦中, 意识模模糊糊、视线朦胧一片,稀里糊涂的不知该往哪里去。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她在意识朦胧的时候, 还抽空思考了一些无解的人生哲学问题。

除了她之外,意识里面还有一个人,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 又像是黑暗烛光下一道扑朔迷离的影子, 勉强看得出是一个人形, 其它的便是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王有财……”

她看不清那影子的脸,但是却能听到那影子在哭嚎着, 细细哀哀的哭腔拖得很长, 听在耳朵里面叫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有财……李大牛……”

声音带着一股子深深的惧意, 还有无法掩饰的愤恨和无能为力。

那是一种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的怨恨。

这是一种不属于韩乐的怨恨。

她想要开口喊话,但是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只能听见那影子渐渐模糊的声音,听得她的眼圈发热, 眼眶控制不住的留下泪珠来。

她对这份儿怨恨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她的这个身体可以。

这个影子是谁, 她好像知道了……

“阿铜姐!阿铜姐——”

在她的耳边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呼喊声,猛然惊醒了还沉浸在不属于自己感情中的韩乐。

睁开眼睛, 第一眼就看到了神色惊惶、额头上滚满了细密汗珠的李元宝。

脑子还在蒙蒙愣愣一片的韩乐,扶着李元宝递过来的手掌, 浑身上下虚乏无力的坐了起来, 只觉得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滚了下来, 自己后背上的衣衫被冷汗打湿了一片,被小风一吹,脊梁骨便凉飕飕的。

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间里的床上。

“阿、阿铜姐,你还好吗?”

在她面前的李元宝一双担忧的眼睛紧紧地钉在她身上,发出的声音都几乎带着一阵惊慌失措的哭腔:“阿铜姐,章少爷说你被一个疯老头给吓着了…怎么回事?”

疯老头?什么疯老头……

哦对了,是昨天那个又黑又瘦的讨厌老头…好像就是她这个身体的二叔,当初卖了李铜钱的那个人?

那老头昨天来找她作甚?

她只记得,自己昨天从李铜钱记忆的最深处找出那个老头的名字的时候,当场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后面的事情就只剩下朦朦胧胧的记忆……

还有心底里那抑制不住的愤怒恨意!

她扶着额头,安抚着此时本该在外地跑商的李元宝,笑骂道:“一个疯老头罢了,多大点事儿,你这么大的人了,值得这么哭鼻子吗?”

李元宝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没哭啊,只是阿铜姐你哭了。”

“我哪儿哭了……”

她笑着,抬手往自己脸上一摸,摸到了满脸的泪渍……

韩乐:“……”

她不可置信的抹了两把脸颊,将自己脸上的泪痕全都给擦了下来,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李元宝,问道:“我什么时候哭的?”

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李元宝担忧的抓着她的手,说道:“我着急忙慌回来的时候,阿铜姐你躺在床上,像是在梦里面被魇着了,手脚轻微抽搐、牙关紧咬的泪流不止,一直到刚刚才醒过来,着实把我给吓着了。”

韩乐倒抽了一口冷气,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后发生的事情,又向着李元宝问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外做生意吗,怎么回来了?”

李元宝听了她这两个问题,倒是神色犹豫了一下,嘴里面支支吾吾了几句,把第一个问题给含糊了过去,只是回答了第二个问题:“章少爷派人通知我家里面出事了,叫我赶紧回来。”

“我听说阿铜姐你出事了,所以不敢耽搁,直接跟掌柜的告假,从城里面赶回来了。”

韩乐狐疑的看着他,问道:“真的?那为何我不见那章少爷,我记得他昨天还在这里的?”

而且为何要对第一个问题含糊其辞,昨天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