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瞪口呆。

自打听完了那五个字,春眠的表情,只能以目瞪口呆形容。

纵使恚兽伸来粘粘的大舌舔湿了她的脸,纵使她家相公因此和恚兽对吼,纵使阎王开口放人,她始终被那股强大的惊诧包围着。

而这股惊诧的来源,非为与判官大人的渊源。早在判官大人能对她百般容忍又无上纵容时,她已然猜出了若干端倪。但让她不能接受得是,在判官大人讳莫如深的过去里,在她前生的前生的前生里,自己竟然是一个糟老头子!糟老头子呢,不是一个仪态万方明艳照人的大美人也就算了,怎么能是一个活到一百岁活到发稀齿摇的老头子?

“你家娘子似乎不能接受现实。”这是她在阴界听到最后一句话,来自于红衣判官外的三判官。

然后,过不多时,她陡感身子倏然沉重,四肢略感僵硬,回来了。

“眠儿,还不睁开眼睛?”她家相公拿指尖叩她的额头。

她却把两只眼睛闭得更紧,“不要!”

“为什么?”

“我怕睁开眼,看见自己成了一个老头子!”

风过银铃般的好听低笑声传来。她遽启双眸,“大美人,你也来了?”

“送佛送到西,你们这一辈子也只能劳动我这一次,总要有始有终。”大美人坐在室央的桌畔,一手支颐,一手握杯饮茗。

春眠跳下桌,连鞋也来不及趿,赤着细白小脚便跑了过去,“那你来看看,我此刻是不是变成老头子了?”

“不是。”大美人挑起她下颌,“这张小脸,嫩得能挤出水来,让人咬上一口都不过瘾,怎么可能是个老头子?”

“真的?”被大美人夸奖,春眠格外快活。

“真的,你不信我,也要信恚。它可是天底下最有高低眼的一只兽,看不上眼的人,它是连一只毛也不让人亲近。”

“对呢,恚大猫,它在哪里?”

“它折腾了半天,累了,在我怀里调养生息。”

“真好。”春眠煞是艳羡,“有这么一大只宠物,很好玩罢?”

“我的夫君把它视成天敌。”

“大美人的夫君不就是”春眠吸一口气,“他还活着?那不就是一个真正的老头子了么?”

“”这话若让自家那个佯不在意其实对外貌越来越上心的小心眼的“老头子”听见了,一定是勃然大怒罢。这个可爱丫头,怎会这般可爱?不虚此行哦。

“怎么了?还不是老头子?因为有大美人在,所以他还是青春不老么?”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赞美,这左一声“大美人”,右一声“大美人”,大美人云沧海是愈听愈心花怒放,最后干脆把她抱在怀里,在那张娇嫩小脸上左右各香了一口,“你再这样讨人喜欢下去,我便要考虑带你回家了。我若带你走,不管你的相公请来哪里的高人,可都抢不回去了呢。”

“眠儿不要!”春眠吓得逃回相公怀里,“眠儿虽然喜欢大美人,但更喜欢相公!”

云沧海摇首,“你不要我,我很伤心,要走喽?”

“不要走不要走!”春眠如只云雀般,忽啦啦又飞回大美人怀里,“大美人,你会救人的,是不是?”

挑眉,点头,“是。”

“那会不会治病?”

“会。”

“那你一定可以救襄菊!”春眠捉住她的手,“帮我救襄菊,好不好?”

在地府那些时日里,从来没有见得襄菊踪迹,向判官大人百般缠问,方知襄菊虽伤重难治,但最后一口气尚没有咽下,魂魄仍于体内。地府鬼差在其身边徘徊多日,俱未完成勾魂大任。她如今既然回来,当然要设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