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案

仿佛天空破了个巨大的洞，无尽的水流倾泻而下，暴雨如鞭，猛烈抽打着城市。

幸福小区位于和市郊区，今天是周五，这样的雨天要叫到车难如登天。程越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心中莫名不安。此时已是凌晨3点，老婆还未回家，连环夺命all没催到任何回电。看着偌大的房间独剩他一人，一股莫名的恐惧感随着城市水流四下蔓延，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一道阳光像刺客般射入屋内，程越猛然间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入睡。初夏天气说变就变，昨晚还是大暴雨，今日却是艳阳天。他摸摸额头缓了下神，拿起手机一看已是下午1点多。

叮叮叮。

各种APP不停弹出推送消息，全是清一色《佛塔诈尸案》，雨夜似乎很适合发生命案。程越颤抖着双手点开链接，中的字眼让人触目惊心：千年佛塔诈尸还魂！昨夜，清灵公园佛塔下的湖畔惊现一具浮尸，经过一夜浸泡，尸体已发紫，并开始肿胀。据悉，该女子为诚则广告员工……

程越再也按捺不住，用力将手机摔向墙脚，不敢多看一眼。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胸口剧烈绞痛，所有的恐慌与悲伤随之发泄一地。

此刻，屋内只剩砰砰的心跳声与无尽的绝望，床的一侧依旧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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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灵公园是和最有名的古城公园，已有上千年历史，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自建园以来，一直被誉为最灵验的祈福圣地，是平安顺遂的象征。人们深信湖畔一旁千年佛塔庇佑的神力，因为这里从未发生过命案。

人们也喜欢来这里运动，无论清晨或傍晚人流不断。有人溺亡而不被发现的概率不大，除非是晚上，尤其如昨晚的大暴雨。

“谁报的案？”和市公安局王海警官到达案发现场。

“是我。”一位小姑娘弱弱举起手来，战战兢兢回应道。她缩在清灵公园椅子上，直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小姑娘，别怕，有警察在。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王队见状连忙蹲下身，轻轻地问道，试图安抚情绪。

“今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来公园晨跑，跑到湖边长堤时，发现湖面漂着东西，停下来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个人。我吓坏了，便赶紧报了警。”小姑娘断断续续地回忆道。

“当时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比如躲在哪里偷看，或跑得很快。”王队问道，引导她回答，以便给到更准确的信息。

“昨天雨很大，所以今天来公园的人不多。我算来得比较早了，没印象有看到什么不一样的。”小姑娘想了想答道。

王队安慰了几句，便让小严带小姑娘去公安局做笔录。

“情况怎么样？”王队见法医在现场勘查，便走过去问道。

“死者女性，年龄25-30岁，表面无暴力痕迹无明显伤痕。在溺死过程中受过冷水刺激，由于水温较低，血液内的氧合血红蛋白不易分解，皮肤呈暗紫红色片状斑痕，尸斑明显。”法医没有看王队，眼前的尸体才是焦点。

“死因呢？”王队追问道。

“口鼻部有蕈形泡沫，面部淤血不明显，手中无异物，说明死者在溺水时并未有过剧烈挣扎，初步推断是自杀性溺亡，死亡时间为昨晚8点到10点。”法医认真地表述着观察到的细节，及自己的论点。

“自杀？”王队反问道：“若是他杀，症状会有不同吗？”

“这只是我的推测。当然，如果死者自愿被杀，也可能会是同样的表相。”法医答道。

王队凝视着尸体，虽已肿胀，其美貌仍让人惊叹不已。如同古代画卷中的仙女清丽绝伦，眉如远山，流盼之间透出一股灵动之美。双眼闭合面目安详，似乎已然放下尘世恩怨。中规中矩的小西装加A字裙工作装扮，身材曼妙性感妖娆。如此美貌的妙龄女子在佛祖圣地殒命，传出去怕是要被嚼舌根了。

尽管案发现场四周已搭起警戒线，但围观群众却越聚越多。从人们的窃窃议论中，似乎已断定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必是遭了雷劈或神的惩罚，才落得如此下场。

还没等警局对外公布，外界对此案已有了一致说法——佛塔诈尸案。一传十十传百，案件很快被推上热搜。人们都在以此说教，坏女人不得好死，本本分份守妇道才有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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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舆论一边倒，和市公安局处于风口，一举一动关联重大，局长冯骥随即安排调查会议，布署案件进展。

四楼会议室里漆黑一片，投影仪发出强光，屏幕上那具肿胀的女尸仿佛飘浮在半空，令人毛骨悚然。

“当下局面，相信大家很清楚，本案已被传得神乎其乎，都说死者做尽坏事遭天谴，脏了这块风水宝地。死者为大，不能枉死更不能纵容凶手，必须尽快找到真相，还社会一个负责任的交代。”冯局打破沉默，不时用手敲打着桌子，严肃地说道。

负责这起案件的王队更是面临极限施压，却又不好表露情绪，无奈着连连点头。溺亡案件的死因不好断定，意外溺亡、自杀溺亡和他杀溺亡的区别很小，但结果却截然不同。若尸检没有得到明确的结论，通常需要刑警侦查得出答案。

“没有100%确认的结论，想必老百姓们不会信服。况且这起案件无法通过尸检得知溺亡的具体原因，哪怕法医的推断有大量案例作为依据，但同类案例确实存在误判。我们需要结合案件本身的实际情况，调查清楚死者的社会关系，全方位剖析真正死因。”冯局接着说道。

果然还是把压力落到刑警队，王队随即表示会全力以赴，并拿起遥控器，将投影仪画面转为现场图片及死者的个人信息表。

“由于案发当晚天气恶劣，监控遭到严重破坏，近一周的监控全部丢失，目前无法通过电子手段调取案发现场的情况。

公园多为水泥地面，加上暴风雨的洗刷，现场痕迹几乎没有保留。而湖畔也并非规整形状，与多条溪流相连，很难精准判断第一案发现场。

不过，死者的身份已明确。我们通过指纹比对，查出死者名为于伊伊，女，26岁，长州市人，来和市已3年，诚则广告设计师。已婚1年，无子女，老公程越是彩虹幼儿园老师。父亲于浩洋是育灵大学教授，母亲黄云欣是家庭主妇，弟弟于子在长州市任财务。目前已分别通知四位家人来认尸，只有于伊伊爸妈说今天下午到，弟弟要明天，老公程越电话一直关机中。”王队详细阐述案件的详细情况。

“有调查过于伊伊身边的人吗？”冯局追问道。

“已安排小严和小高初步走访于伊伊的街坊邻居，一致说她温柔过人，脾气非常好，也非常顾家。但他们都说，后来于伊伊莫名变成另一个人，脾气暴躁，还经常和老公吵架，就差动手了，且不分昼夜，时常惊动整幢楼。”王队答道。

“于伊伊为什么会突然大变？街坊邻居怎么说？”冯局感到很奇怪。

“大家都觉得是诚则广告的缘故，毕竟是全国500强上市大公司，工资高帅哥多，自己又是大美女，肯定是进了大观园嫌弃后援老公。但也有说老公发现被绿，一气之下把她推下河。”王队解释道。

“她老公是破案的关键人物，和他脱不了干系。”冯局点明了办案思路。

王队记下后，指了指小高问道：“诚则广告那边什么情况？”

小高最喜欢这种小三的八卦新闻，听到王队喊自己，赶紧缓过神来，开始汇报工作。

“当下全网都是诚则广告的负面新闻，说得最多的是于伊伊被潜规则，还批判公司作风不正，无论对外拿下项目还是对内转正上位，都是通过龌龊的手段。也有些匿名网友指出，在诚则广告工作压力大，节奏快时间长，于伊伊多半是患上重度抑郁症，才用身体在抗议公司违规用工。这几天诚则广告的股市已经快跌破净资产了。”

王队连忙压了压手，制止小严再说下去。他明白这个案子牵扯太多，死者及家属的公正、家庭作风问题、股民利益，乃至整个和市的经济发展走向……他不想为更多无谓的细节分心，只有回归案件本身才能尽快破案。

当下，核心任务是破解于伊伊的社会关系网。王队随即安排手下调出监控视频，查看自于伊伊入司以来，诚则广告近七个月的画面，看是否能查出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