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原也是知道的,只是卉娘道蒋氏至今还未收房,她非得等小姐先嫁了,才愿意考虑自己的事,谁知这一等就是好几年。今儿既然爷提到此事,我也就正好顺嘴问问,爷打算何时让蒋丫头过门?”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我……这……尚未想过……不知夫人何意?”

“丫头命苦,自在杨家这些年,侍奉老太太、老爷和太太,都还算尽心,对我亦是恭敬有礼。爷若不嫌,不如就趁眼下我正坐月子,无法陪爷的这档子,把丫头收了房。一来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收房的时候;二来遂了卉娘的心愿,以慰她娘老子的在天之灵,且您早点收房,也让七喜哥能早点娶了卉娘不是?三来多一个侍奉爷的人,没准丫头肚子争气,给爷再多添几个子嗣,亦是家门之幸。”

彩云说的如此认真,不像是开玩笑,那就依她所言吧。

“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自当全听夫人的。”我憨憨一笑。

正巧卉娘这时抱着慎儿进屋来,彩云便对她说了此事。卉娘大喜,忙跪下来给我们磕头:“谢大少爷、大少奶奶大恩,小姐此生有了依靠,我对死去的蒋老爷也有交代了。”

于是禀了老爷太太,他们准允后,卉娘和丫鬟们忙着把厢耳房里蒋氏的东西搬进西厢房,又给房里添置了新的被褥、茶具、摆件、绿植等物,里里外外全都整理干净,收拾的妥妥贴贴。彩云拿出以前为蒋氏准备的几件绸缎彩衣和几样金银首饰,让她自拿去挑拣穿戴。只等我选个方便的吉日,正式纳她为妾。

蒋丫头小时候怕我,我待她好时又敬我,如今终于要与我圆房,心中难免紧张与羞涩。夜里,我在东厢房正哄着慎儿,彩云走过来道:“爷怎么还不去西屋?今儿是蒋丫头的大日子,爷赶紧过去吧,别让人家等着急。”

我并未在意,淡淡道:“夫人你听,这琵琶声还未停呢,她弹唱得正欢,怎会着急?”

“爷既听见丫头歌声,可听出是个什么曲子?”

我于是走到门口,竖耳听了几句唱词,乃是长洲徐子仁所作《绣襦记?打子【新水令】》中的几句:“杏园东去曲江西,约同僚一船归去。叹故人青眼稀,觅旧题苍苔翳。凤关崔巍,仰瞻在白云深处。”

“她唱的是《绣襦记?打子》。这段【新水令】乃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唱段之一,未想到蒋丫头已学会了,唱得还蛮好听。”我乐道。

“那爷可知这《绣襦记》源自于何处?”

“这谁人不知?此曲取材于唐传奇小说《李娃传》。讲的是天宝年间,常州公子郑徽,郑元和入京参加会试时在京城长安曲江结识了平康坊的歌妓李亚仙。因与之热恋而贻误了考期,郑元和资财耗尽,被鸨母驱逐,流浪街头,成为代办丧事的挽歌者“莲花落”。其父进京后见子不肖,辱没门庭,盛怒之下将他毒打一顿,沦落街头为丐。李亚仙情深意重,寻觅得见郑生已奄息待殁。李亚仙不顾鸨母阻挠,毅然赎身并与郑生同居,决心挽回。郑元和浪子回头,终于在天宝十年,高中榜首,授成都参军之职。与此同时,郑父移官成都府尹,李亚仙之节行令郑父深受感动,欣然认媳,父子和好团圆。”

“白行简的《李娃传》流传已久,如今被徐子仁写成曲子在坊间传唱,已家喻户晓。我知蒋丫头前些日子刚读完小说,已被其中郑李相爱的故事深深感动,遂用心学了此曲,直说学好了要唱给爷听呢。丫头是个痴情之人,爷快快过去吧,万勿负了人家一片心意。”彩云笑道。

夫人既已下令,我岂敢不从?回到西屋,蒋氏见我来了,赶紧停了弹奏,放好琵琶,拆了义甲,行将过来,羞答答拜道:“爷万福,玲珑承蒙爷垂怜,打从今儿起纳为侧室,万望爷不嫌贱妾蒲柳之姿,恩泽雨露。妾愿为杨家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尽心侍奉,以报爷庇护之恩、夫人宽厚之情。”

我见蒋氏柔情似水,落落大方,心中自然是喜爱的。更何况彩云怀胎十月,我一直在西厢房独眠,确实已好久未行房事了,正是欲火焚身,饥渴难耐的时候。蒋氏为我宽衣解带,与她这么近距离贴着,实在忍不住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凑近耳根道:“小蹄子浑身喷香,越发妩媚,直勾得爷心头痒痒。都是谁教你的?”

蒋氏假意挣脱了两下,却含羞笑面,把那桃粉小脸紧贴于我胸前,双臂往我腰间一缠,微微抬头,用那一双媚眼秋波与我对视,深情道:“妾身入府已十年,日日伴在爷和夫人身边,爷的喜好早就了于心间,何须再教?”言毕,轻轻将我推开,伺候我洗漱,将我浑身上下剥了个精光,放在床上躺下。她自己倒是留着肚兜小衣,一口吹灭灯烛,钻入了被窝。

我知她还是个处子之身,紧张地浑身都在颤,便好言安抚道:“你抖成这样做甚?放轻松些,爷虽凶猛,却也知轻重。你好生伺候,我自疼你。”丫头倒也听话,乖乖解了肚兜,退了小衣,便任由我摆布了。

西厢房这边的缠绵之音直响了大半夜,那边东厢房里婴孩的啼哭声亦是断断续续未消停。直至天色将明才稍稍安静下来。

又睡了片刻,我被丫头轻声唤醒,起床后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焕发。蒋氏帮我换好衣服,用完早膳,我就去官署了。她自己也梳洗整齐,换了身喜庆的圆领袄裙,烹了壶热腾的浓郁香茶,由卉娘陪着,去各房给主子们问安敬茶。

“你如今已正式过门,与大少爷圆了房,便再也不是供人使唤的丫头了。我们杨家向来盼着人丁兴旺,往后切要以多生养子嗣为首要重任,但凡如黄夫人那样生下个一儿半女,我们自当好好待你,该得的应有的,一样都不会少。把爷侍奉好了,自然还有你的好处。”太太道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拿出一个木匣子,里面有份红包,精致的妆戴首饰、金银玉器若干,递予蒋氏。“我们不偏心,夫人有的,亦不少你。东西拿好,下去伺候吧。”

“玲珑多谢太太。”蒋氏跪下再拜,捧着馈赠,高兴地下去了。

转至隔壁左耳房,王氏抱着廷中正等着她呢。一见蒋氏来了,忙放下孩子,笑脸迎上去,拉着手让她坐下,又将桌上提前备好的红包塞进她手里,笑道:“姑娘这下圆满了,我也是替你高兴。我不及太太阔气,只有一点心意赠你,望姑娘莫嫌。”

“岂敢岂敢。姨太太厚爱,玲珑敬拜。”说着,俯身跪地,将茶盏捧至王氏跟前。王氏喝了口茶,连忙将她拉起。“虽说侧室低微,但只要把爷侍奉好了,受了宠,总比下人不知好上几倍。姑娘已在府里多年,自然是知道的。你家爷在京里做翰林,日后必是入阁拜相,你就等着敕封诰命,享清福吧。呵呵??那个,我有句话说与你。”王氏伸出手,往东厢房那边指了指,轻言道:“那位可是个刚烈的,能能武,又聪明漂亮,如今诞下嫡长子,在家中地位可知,我都得敬她三分。你争宠归争宠,万不可造了次,以免惹祸上身。”

“多谢姨太太指教,玲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