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寒孝自己则并没有在意,他抬头凝望苍穹,蓝天白云间,出现了一个人脸的轮廓,细细看,有些像是糜鲨那张老实的脸,只是那双狡黠而灵动的眼睛,再也无法显现出来。

“我帮你报仇了,你安息吧。”

寒孝声音很轻柔,带了一丝人性的悲涩。

天上的人脸似乎听到寒孝的话,又似读懂寒孝脸上的表情,冲他点了点头,随后一阵风吹来,将那张人脸吹散。

寒孝走下了比武台,他所到之处,看到他的人,无能修为多高,都纷纷避让开来,他就如同百兽之王归来一般,让所有的人为之颤栗和敬畏。

寒孝回到北山一脉的战旗下时,丹顶法宗的一众师兄弟,都再也无法无视他,他能斩杀赵无为这名金丹修士,那说明寒孝至少有真君的实力。

真君如龙,见者必拜。

一众丹顶法宗弟子中,虽然有大部分弟子不喜欢寒孝,害怕他,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给寒孝道喜。

众人客套了几句就纷纷离开,连一向爱拿寒孝开玩笑的张丹露,今时今日也不敢对寒孝有丝毫的放肆。

只有沧云峰的女弟子海安没有走,其他丹顶法宗弟子朝寒孝道贺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等所有人离开了,她却走上了前,朝着寒孝深深一礼,目带哀伤的缓缓开口。

“寒师弟,多谢你为糜师弟报了仇,糜师弟虽看起来并不老实,还是四大混世魔王之首,但其实他心肠非常好,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出去历练,所经一处凡人之地,他看到那里的百姓,因为久旱无雨,庄稼都快要干死了,而跪在神庙前苦苦求雨,好些人活活跪死。他心中不忍,连续施展了三天三夜的法术,终于招来大雨,解决了当地百姓的困难。而糜师弟则因为灵力消耗过重,一时无法恢复,导致了那一次任务无法完成,但我并没有怪糜师弟。真的,我反而觉得他有担当。修真界的人常说,修行是逆天争命,想要修成大道,就要断掉与红尘俗世的一切联系,专心的夺得一切可夺之机缘。”

“在我们这些修真者眼里,凡人如同蝼蚁,人又岂会在乎蝼蚁的死活。但,我并不这样认为,因为我们曾经也是凡人,也是凡人生养而来,怎么能真正的不管凡人死活,那与畜牲又有什么区别,争那大道又有什么用处!”

寒孝听她所言,心有所感,人之所以为天地之灵,就是因为人有感情,能思考。

什么修真者要断去一切凡尘俗事,那都是狗屁,做人如果连亲朋好友都不认了,连同袍生死都不顾了,那还能称之为人吗?

“你别难过了,糜师兄有一缕残魂逃出了赵无为的毒手,也许有那么一日,他能再世为人。”

寒孝在海安身上似是找到了同类的感觉,破天荒的安慰起了海安。

海安没想寒孝会安慰她,怔了怔,随即擦去眼角的泪水,“谢谢你,寒师弟,真的。”

寒孝点了点头,“我明白。”

海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寒孝就接了过去,这让她有些意外,不由抬头看向对方。

寒孝的脸上保持着一丝笑意,微微欠着腰似是要与她保持平肩,这是凡俗界最基本的礼貌。

她懂了,哪种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她脸上绽出好看的笑容,“我知道了,谢谢你。”

海安说了几句,见寒孝低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找了一个理由离开。她离开的时候,寒孝也没有说一个字,这让她很失落。

然则,她并不知道的是,寒孝通过与她的交流,忽然悟到‘寂灭破剑道’的一丝精髓。

寒孝每次使用‘寂灭破剑道’,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就如同使惯了刀剑的人,你非让他使枪戟一般。

“第九式寂灭一剑,以万千世界为本,人鬼妖仙魔神,天地之灵物为纲,演化而得一剑,一剑有十万八千种变化,遇神为神剑,遇魔为魔剑、遇人则为人剑。以彼之法寂灭彼之身。”

“如何遇神为神剑,如何遇魔为魔剑?我终于明白了,所谓为魔为神,无非是体会对手之所想,体悟对方的感情,以情入剑,以情破剑!”

寒孝想到这里,脑袋一阵嗡鸣,似有一片天地在他脑海里炸开,以前模糊的东西现在豁然开朗。一柄三尺长剑,横亘在他的脑海里,塔平静如渊,如同一滩水、一棵树、融入了他的身体,你不动它,它就永远在那里。

“这才是真正的寂灭一剑!”

寒孝目露欣喜之色,原来修真界之中并非全是无情之人,而有情之人,才有心去了解无情之人,无情之人没有心,所以是不会了解有情之人所思所想。

想到这里,他对寂灭一剑有了很的认知,但对独孤寂本人却有些看不懂了,如他这般的大能,立志要一统万界,又如何来的感情?

凡是有大志向的人,不应该都是要舍弃一切情感的吗?

也许正是因为独孤寂是有情之人,所以他最后才落得一败涂地,只留下一丝残魂存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