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猜怎么着?那个李香荣屁股刚不疼,就马不停蹄奔他家亲戚告状去了。好嘛,我还没来得及跑路,他带了两个倭人士兵把我给逮了去。幸好这家伙当年没认出您来,我就死扛着,说全是我一人的主意。结果,我被押去倭人营地当苦力,在伙房里做了两年的伙头。兄弟,您想想看,我每天看着倭寇扛着明晃晃的刺刀,耀武扬威的样子,窝火呀。咱们的国家,倭人却来嚣张,要不是爷落了难,非踹他孙子两脚不可。我呀,才放出来两月不到呢。”

听完这番话,仇雷既感到意外又有点感动。意外的是,张洪兰两年没见原来是被抓去当伙头了。感动的是,这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张洪兰还挺仗义,愣是没将他供出来。

仇雷问张洪兰:“那兄弟现在安顿好了吗?”

听他这么问,张洪兰的脸拉得更长了。他指了指肚子说:“还说什么安顿哦,连五脏庙都无法填饱。”

“哦……”仇雷

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兄弟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就一起发财。我呀,有个路子正缺人手。”

张洪兰一听有发财的路子,自然满心欢喜,眼下,就他的处境而言,别说是发财,能三餐管饱晚上有个睡觉的地,他就烧高香谢佛祖保佑了。当下,也没问清楚究竟干什么买卖,一口答应了下来。

见张洪兰爽快答应,仇雷便吩咐仇行风:“老二,带上钱去帮洪兰兄弟换套行头。一会,咱们上馆子去帮洪兰兄弟接风。”说着,掏出一沓钱递给了仇行风。

傍晚时分,仇雷带着一帮手下来到“小迎春”饭店为张洪兰接风。这里,是他招待贵宾常来的地方。

上得二楼,跑堂小二已经将一壶花雕和几个拼盘准备好。

几人落座后,仇雷帮受宠若惊的张洪兰斟满了酒,正要说上几句,忽然,隔壁传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接着是一声痛苦的喊叫,听上去似乎是有人被揍了。

“倭人?”原本一脸受宠若惊的张洪兰神情变得严肃,腾地站起身来。他听得真切,隔壁传来的骂声,正是倭人经常挂在嘴边骂他的那句话:巴嘎雅路。

“去瞧瞧怎么回事。”仇雷吩咐一个手下。

那个手下起身走到门边,刚打开门,就见过道里倒着一个人,是店小二。

张洪兰见状,几大步跨出门,扶起店小二问怎么回事。

店小二擦了擦嘴角渗出的鲜血,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倭人……欺负人。”

张洪兰闻言大怒,他将店小二扶进雅间,说:“老子去跟他们讲讲理。”

仇雷忙将他拉住,压低声音说:“千万别冲动。这里是史老大的地盘,倭人敢这样明目张胆闹事,要么,有些来头;要么,压根不知道这店是谁开的。”

正说着,楼

下有了动静,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在下面等着。小史,你跟我上去。”接着,是上楼的脚步声。

仇雷知道,这家店的主人来了。

他不紧不慢走出雅间,刚出门,便看见了一脸阴沉的史耀民,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

“史老大,怎么啦?刚才很吵,是不是出事了?”仇雷佯装不知情,装作关切地问。

史耀民见是仇雷,笑了笑,说:“仇老大,没什么,很快就能解决。打搅兄弟你吃饭,真过意不去呀。”

仇雷刚要客套几句,忽然,包间里的一个倭人抄着生硬的国语发起飙来:“巴嘎雅路,上菜快快滴;要不然,统统滴砸掉。”话音刚落,一只瓷杯便从里面飞了出来,直奔史耀民的面门。

史耀民毕竟练过几年武术,身手倒也敏捷,眼看那杯子就要扑到面前,闪电般伸出手,将杯子抓在手里。

史耀明朝仇雷说了声:“仇老大,请稍等。”说罢,抬腿进了倭人的包间。

早年,仇雷与史耀民交情不深,平常见面也就简单客套几句。但自从倭人来了之后,史耀民摇身一变,成了宜兴伪政权一些高官的挚友。

面对这样一个善于转风使舵有权有势的人物,仇雷一直想攀个交情好在乱世里傍个靠山,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今天来吃顿饭,无意间给撞见了。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他可不想错过。他跟在史耀民和那个穿西装男人的身后,也进了包间。

包间里边一片狼藉,盘子的碎片散落一地,三个浪人打扮的倭人瞧见走进来的三人,脸上尽是鄙夷的神情;或许,他们认为,偌大的宜兴县都是倭国铁蹄随意践踏的所在,一个小小的饭店和几个中国人,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