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最难的时期,都是从零到一,纸张已经出现了近十年,发展到现在,相较于最开始出现的时候,要更加光滑平整了,粗看一眼,与现代的纸张基本无异,

当然,要做到现代纸张那般光滑,以如今的技术条件,是不可能做到的,但也足够让天下人推崇了,

反复查看户簿,刘据更加证实了自己的观点,

以长安为都城,在转运天下粮草时的损耗,是个惊人数字!

西汉的税赋制度,分为四类,

田税,人头税,徭役,商税,

每一个税种内容,都存在着巨大问题,刘据的各种改革,步子迈得太快,让他一时难以大改税制,

但刘据知道,各种各样的难事都要在自己一朝做完,再之后,牛儿接过社稷也能轻松许多,

这里只说田税之不合理。

西汉中央对天下各地的税收,常制为十五税一,顾名思义,就是按照其收成的总额取十五分之一,

一地的粮食收成,若为一千石,朝廷就要取约六十七石。

但,朝中官员,基本无人说过一件事,

这十五税一,是按照农民在当地交完之后开始算?

还是说,以运解到长安开始算?

注意,

二者可是天差地别!

若是从当地交完就开始算,那农民只要交完大约百分之七的粮食,其余事就和他没关系了,至于这些粮食,运到长安后能剩多少,那就是官员的事。

可若是从运到长安开始算,就是说,粮食运解到长安时,入国的必须是百分之七的足额,那地方老百姓只交百分之七的税,是完全不够的,

路上的损耗也要补出来!

并且,距离长安越远的郡县,损耗会越多!

那么,到底是哪种税法?是从当地算,还是到长安再算?

实际上是两种都有,取决于朝廷缺不缺钱,

制定法度的都是聪明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存在这种疏漏,人家是故意留着的,就是为了不把话说死,以留出操作空间,

此为制度最让人爱的处,同样,也是最让人恨处,

五口之家,种百亩土地收成大约在一百五十石,十五税一的情况下,将各种税收加在一起,一年要上交百分之三十七左右的税收,

像是到汉武末期,加税加赋,普通百姓给朝廷的钱要达到七成,还要出人打仗劳役,天下十户九空,各地起义不断,汉室彻底到了崩溃边缘。

“河东郡近长安,北海郡又远长安,运到长安的税收岂能一概而论?”

刘据皱眉看向户簿,喃喃自语道。

“虽有均输官,但也于事无补,只能迁都。”

均输官是将朝廷暂时不需要的物资,拿去各地再转卖,

至于说让各地自收自用,以此来抹平损耗,地方分配完后,再将多余的税收运到长安....此法,刘据想都没想过,

将各地税收集中到长安,再重新分配,并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这是一次权力集中的过程,在整个权力运转中,一定要有中央的参与,

不然的话,地方都把事情办完了,完全没朝廷的事,还要刘据做什么?

地方直接发展成诸侯国、藩镇就好了。

因此,在种种方法比对下来,还是迁都最好。

洛阳四通八达,转运粮食可以走水路,损耗小,速度快,而且,最重要的是,就像父皇说得,长安自保有余,却难以控制天下。

“可是..... ...要怎么把迁都之事做下去呢?”

不知不觉,天已泛白,

但刘据依然是紧锁眉头,久久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