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负手而立,抬头看了一眼她,伸手递给她一块绢子,指了指她的面颊。

丝滑的触感,召唤回她的少许冷静。

昭华拿着擦脸,雪白的手帕上,沾上溅到的血迹。

“脏了!就不要了!”

她生出点恼意,倏然扬手。

帕子在空中飘飞离去。

漆黑的夜空中,唯有红色的血迹清晰可见。

“十岁,我第一次杀人。”

嗓音清冽,幽远的似乎已是前世的事。

可他依然记得,下手的那一瞬,他的害怕。

当时他被崔氏关在柴房,看到那场让他恐惧的场面。

而后,他被人发现。

那男人想杀他灭口。

几乎快被掐死时,他摸到柴房破旧的柴刀。

朝那男人脸上砍去。

一刀,又一刀。

直到再看不清脸。

那个女人尖叫,要拿木棍砸他,也被他杀了。

血染红柴房。

“可我不后悔。”

他声音幽远,似从地狱深处传来。

“即使下地狱,我也要拉人陪葬!”

“所以……”

他倏然转头看向她,眸色漆黑如墨:“慕容昭华,不要怕!”

他的话,如同憋闷良久后的一场夏雨,一滴滴砸在她心口。

她抚着胸口,渐渐冷静下来。

半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改日赔你一块绢子。”

裴玄嗤笑一声,淡淡打量她一眼:“我要的,可是裴家干净的绢子,你拿得到?”

……

第二日,晌午。

烈日下,裴家人站在大门口,迎候公主銮驾。

今早特意传的口信,裴府众人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不知又如何惹到这尊菩萨。

一定舆轿从玄府门口抬出。

轿夫就有四个,侍卫有六个,腰间都配着刀,看着气势汹汹。

等碧螺撩开轿帘,昭华才伸出手,气质华贵。

裴永娥在后撇了撇嘴。

就两步路,装什么装。

昭华自是明白众人心中所想,她整这一出,还是得裴玄提点。

裴家她要,可她要的是干净的裴家!

“母亲,昭华不孝,今日特意亲手做了几样拿手小菜。”

落坐正厅,昭华拍了拍手。

一雕花红漆盒子被打开,一盆盆菜被端出。

裴家人都愣住了。

炖得锅子都烧黑的红烧肉,几根刚经历过旱灾的菜叶子,再加上黄不拉几发出酸味的汤。

裴永娥偷偷干呕两声。

“一荤一素一汤,本公主大清早做的,可谓是色香味俱全,都来尝尝。”

面对昭华的盛情,无人动筷。

“难道是不看不起本宫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