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回去吗”江法言阴沉着脸。病魔已经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如果不是大把大把的钱花着,没有财力的支撑,他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陶嘉然眼中是他蜡黄的脸,听到的是他让人揪心的咳嗽。服侍他喝下半杯水,平缓了呼吸,陶嘉然才满是歉意地说:“您别急,我会很快回来陪您的。”

江法言不甘心,他的女儿身上流着江家的血,为什么还要替岑家去做事他的女儿应该顺理成章地继承江家的产业,现成的皇帝不做,偏偏要去给岑家卑颜屈膝地卖命他江法言怎么生出这么没出息的孩子

“岑子实比你亲爹都有面子吗”他气急败坏地拍着床面,发泄着心中的不忿。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啊他这一生的感情折在岑家人的手里,他唯一的女儿也要被岑家夺去吗

“法言法言,你别激动”薛锦昆按住他狂乱舞动的双手,安抚他的狂躁不安。江法言的脑神经再受不得一点点刺激了,那会直接要了他的命的。

陶嘉然眉头紧皱,她不知该怎么对一个病入膏肓、情绪易走极端的病人解释自己的做法。病床上这个快被耗得油尽灯枯的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他又无法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这让她既觉得委屈,又很是伤感。

“您别着急好吗”她只能缓言劝慰,“华是我的第一份工作。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是华给了我发展的平台,我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还有华的老同事,他们大多都勤勤恳恳,工作认真负责。岑总要卖掉华,这是董事会的决定,我无力阻拦,我只能尽我所能为他们多争取些利益。就算岑总不让我参与,我也会要求的。您能理解吗”

江法言仰面靠在床头,浑浊的双眼盯着天花板。这孩子心地正直善良,重情重义,到底还是像年轻时的自己,就是不知道经历过世事变迁之后,她是否还会保有这份纯然。他不忍再为难她,毕竟她是自己唯一的亲骨肉。

薛锦昆无声叹了口气,朝着陶嘉然摆了摆手:“去吧。”

陶嘉然眼中滑过一丝不忍,呆了呆,对着两人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街角的吧。

岑萌窝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桌边是一杯温牛奶,手里一本正读得带劲儿。

“看什么呢”陶嘉然坐在对面,抿了一口咖啡,又放下。

“你回来了”岑萌扬了扬手中的,“研究武则天呢”

“武则天正传林语堂的”陶嘉然探身瞧了瞧名,“研究她干吗”

“看她是不是叫武卿安啊。”岑萌笑嘻嘻的。

陶嘉然无奈:“我戴了快三十年了,都没你这么上心。”

“我好奇嘛不过这位老先生写得有点儿偏颇,字太枯燥了,简直不敢相信是他写的。”岑萌撇撇嘴。

“你要研究纯历史,看这还凑合,要是当小说看,就乏味得多了。”

“你看过”岑萌越来越发现她师姐懂得比她原以为的还多。

“翻过。”

岑萌突然想起什么,小手一伸:“拿来。”

“什么”

“玉,我要看看。”

“还没看够啊”陶嘉然说着,从颈上摘下那块血玉,放在她的掌心。

阳光投射在血玉上,泛着耀眼的红光,特别是上面的两个金色篆字,竟有华贵端方的意味,似乎昭示着它曾经的主人如何睥睨群雄、君临天下。

岑萌被那光晃得微微眯眼,目光自然滑到拴玉的绳子上。她小心地捻过血玉,手指落在那个小小的同心结上。按说这玉已经陪伴陶嘉然近三十年,从小戴到大的,若是这结本就连在玉上,不会这么半新不旧的模样。还是陶嘉然自己编的不可能吧就她师姐那笨手,和智商恰成反比。又或者是在哪个手工铺子花钱买的又或者谁给编的

同心结啊,啥意思谁不懂啊岑萌越想越不淡定了,忍不住问:

“这是同心结”

“啊”陶嘉然神经突地绷紧,小丫头不会问那个问题吧

果然,岑萌接着就问了:“这是谁编的”

陶嘉然眨眨眼。妹子,你不要这么盯着我看好吧我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那都是老黄历了好吧

“齐洛,”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怕岑萌误会,又解释,“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言外之意,妹子你别误会,我和齐洛早生分了。

岑萌握着玉的手一紧,第一反应就是把那什么绳什么结啊统统扯掉,都换成她的。这种贴身的小饰物还留着前女友的痕迹,她师姐是想怎样

陶嘉然的神经也随着她握紧玉的手紧张起来,她想说那玉是无辜的,你放过它成不弄碎了再扎破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