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宋巧玉急忙敛起笑意，小声解释道：“殷姑娘不要误会，先前王主簿特意交代过，要我专心伺候你，其实她们学的只是些媚俗讨好的招式罢了，你生得这样标致，大可不必费此周折！”

上官翎听得一头雾水，感觉身在云里雾里，急忙追问：“小玉，你在说些什么？快带我过去看看，要不真的赶不上了。”

宋巧玉犹豫犯难，过了一阵，才说：“殷姑娘，还是不去了吧？这钱你拿着，收好，给我没用，留下来或许能派上大用场。实话跟你说吧，春香楼那边来了几个花魁，正在后院暖阁传授那种不堪入目的献媚技巧，带过去只怕会吓到你，王主簿特意嘱咐，你跟她们不一样，不用学那些下流手段，安安分分等着被宫里传唤好了。”

上官翎没听过春香楼，也不知其中的花魁是些什么人，觉得大家都去那边接受教导，而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里，被冷落和隔离，慢慢引起警觉，想了一阵又问：“小玉，春香楼是种什么地方，花魁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献媚讨好的手段，你快给我详细说说，免得我落后于人呀！”

听到这里，宋巧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才小声红着脸解释道：“春香楼就是府衙门外不远处的一家妓**院，而我所说的花魁就是那里面的顶尖绝***，至于她们所传授的手段和技巧我就不用给你明说了吧？”

上官翎这才后悔问了不该问的幼稚问题，俊俏的脸瞬间变得绯红，很快背转过身子，低头暗暗自责叫苦。

过了一会，宋巧玉绕到她面前，小声说道：“殷姑娘，你很单纯，看得出来，你没怎么出过门，不过这样也好，她们都去学那些低俗下作的招式，你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走清纯简单的那一路，说句好听的，在她们中间，你是鹤立鸡群出淤泥而不染，说难听点的，就是不屑于同她们为伍合流，这大概也是王主簿和你舅父的真实用意吧！”

上官翎绯红着脸，慢慢抬起头，见宋巧玉早已收敛起了笑意，觉得刚才误会了她的好意，道歉：“小玉，刚才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呀！”

“殷姑娘，你别这样说，其实我也看不惯她们投机钻营的恶俗做法，算了，不提这事，你还没用晚饭吧？我这就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来，免得挨饿睡不好觉！”说着，急忙往门口走去。

到现在，上官翎只喝过一小碗米粥，早已被饿得头重脚轻有些发昏，见宋巧玉挺好相处，便说：“谢谢小玉，烦请给我找一两个馒头过来充饥就行，不用太过劳烦的！”

宋巧玉笑了笑，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上官翎掩上门，挑了挑灯芯，在屋里寻到一面铜镜，在烛光前开始收拢头发，心里在想明天的事。

刚坐下没多久，有人推门进来，一见到上官翎，就吃惊地问：“你就是殷离愁吧？”

上官翎有心事，受到惊吓，在慌忙起身回看中失手弄翻了铜镜，随意答应一声，便弯腰去捡摔落在地的铜镜。

那人嗤嗤作笑，随即又问：“你怎么没去习礼数听规矩呀？”

上官翎放稳铜镜，走过去，猜对方身份和她一样，不再慌乱紧张，镇定下来说道：“我刚来还不知道呢！姐姐怎么称呼呀？”

那人又是一阵嬉笑，围着上官翎走动观看几圈，才停下来说道：“妹妹模样姣好身段绝美，确实不用学那些东西，只是也不能妄自菲薄，走了，歇着吧，明天再说，我有些困乏了。”

上官翎没问到她的名字，但却记下了她的大致样貌，主动送出门，喊了声“姐姐慢走”就又把门掩上了。

回到房间，上官翎开始猜想这人突然造访又匆忙离开的用意，猜到大概，心里透亮，慢慢平稳了情绪。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宋巧玉带来丰盛晚饭，足足摆下一炕桌，弄得上官翎不好意思，连声责怪有些浪费和奢侈。

上官翎劝说宋巧玉跟她一同晚饭，期间探问道：“小玉，你刚走那会，一个身段高挑穿着绿袄有桂花香味的姐姐找我，知道我的名字，还耻笑我没和她们一同过去，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呀？”

宋巧玉略微一想，就笑说道：“呵呵，她叫张泽梅，其他人都称她梅疯子，对了，她没难为你吧？”

上官翎听得迷糊，说：“她没敲门，一进来就问我为什么不去学规矩识礼数，我说刚来不知道，她很怀疑，随后又埋汰我生得标致不用学那些，最后突然走掉，连名字都没说，差点吓死我了。”

宋巧玉放松下来，淡笑着说：“是邻县大盐商之女，说话一惊一乍，来得最早的一个，刚来那会，逢人就问叫什么名字，从哪来，几岁了，爹娘是做什么的，等等，很能说话，所以‘梅疯子’这个外号也在大家口中传开了，以我对她的了解，看上去没什么心眼，只是话多胆子大，其实估计也没多少教养，大大咧咧，许多人都很厌烦。”

上官翎试探道：“刚来打量我一番后，生气走掉，也不知哪里得罪她了。”

宋巧玉一下猜到缘由，笑说：“是被你的容貌和身段吓跑了，没准正在其他人面前挑你的刺呢！不过别去理会，她们谈论越多越说明你占优势，让她们吃醋嫉妒去吧！”

“小玉，你别再笑话我了，不说这些，快跟我说说明天的事吧，心里这会乱糟糟的，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呢！”上官翎急忙扭转话题问道。

“听王主簿说过，明天圣驾会经过这里，但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这是秘密，就连他也弄不明白，估计只有知府大人一人尽知吧！殷姑娘不必过分焦虑，只要一切听从王主簿安排就好。”

上官翎心里坦然，随意吃几口饭菜，又问：“小玉，你来这里多长时间，多久没回过家了？”

宋巧玉沉默一阵，犯起愁来，说：“我家离这边很远，五年前逃荒来到金平城，听这里管事的说，一天下午我被饿昏在了府衙门外，随后被收留下来，之前服侍过老夫人，后来她走了，这才失去固定差事，唉，我跟家人走散，到现在都没有线索消息，唉……”

上官翎想起被草草殓埋的娘亲，顿时没了胃口，随即掩饰悲痛，劝慰她说：“等过了明天，你去家乡找一找，问问周边村民一定会找到家人的，赶快多吃点东西，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早早歇息呀！”

宋巧玉含泪点头，这才扒拉起了米饭，而眼泪扑簌簌从脸庞滑落流到了碗里。

上官翎不敢提及自己的真实身份，强忍着悲痛，也跟她勉强吃喝起来。

两人将悲痛化为食欲，很快将三碟素菜和两碗米饭吞下肚去，吃到最后，竟相顾傻笑起来。

宋巧玉收拾碗筷走了出去，上官翎锁好门窗，打算及早歇息，免得耽误明日大事。

正当上官翎脱衣歇息不久，院中人声喧嚣，很快惊得她毫无睡意，慢慢爬到窗前，开始仔细探听外面动静。

知府大人回府，手下人恣意说笑，这才传出不小的喧嚣声响，但因他们说话声小杂乱，上官翎听得并不真切。只听得哪里布防了多少人手，又说明天要早起巡逻检查，等等之类的事务，乱哄哄很嘈杂。

上官翎没了睡意，索性裹紧被子倚靠在墙角，在想皇上长什么样，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见到怎么样，见不到又会怎么样，万一要她明晚侍寝该是什么场景，等等，想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一直挨到鸡叫天明之时才泛起了浓浓的睡意，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天色微微发亮，上官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看了看现在的窘状，这才后悔昨夜没躺下好好睡觉养足精神，急忙穿戴整齐，才拖着疲惫身子去开门。

宋巧玉见她一脸倦怠神情，就猜她昨晚熬夜没睡好，责怪道：“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昨夜该早些休息解除困乏的，唉，你看你，脸色暗黑，快洗漱一下，王主簿刚才专门找我过去嘱咐，打算给你说说今天的安排，估计是看了马掌柜的面子，对其他人还没这样关照过呢！”

上官翎慌了，一边答应，一边问她洗漱用品在哪，确实乱了阵脚。

宋巧玉叹口气，埋怨几句，这才从门外端来一盆温水，又找来新毛巾，还有梳篦胭脂之类的东西，都交给她，又去准备早餐了。

上官翎匆忙梳洗一阵，对着铜镜随意装扮一番，这才套穿外衣，叠被整理床褥。

宋巧玉提饭匣进来，见上官翎已经收拾齐备，这才露出了笑意，说道：“你快些用早餐，完事我带你去见王主簿，你的时间很紧，而他也有许多事要做，再不敢耽搁了呀！”

上官翎答应一声，拉拢她一块用餐。宋巧玉起得早，已经用过了，便守在一边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