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程老夫人的寿宴,我随母亲去宁国公府赴宴,在宴席上,我与另外两位姑娘发生了口角,她们将我的丫鬟支走了,我一个人在花园里既认不得路,只得在花园里打转。在我又累又饿不知所措时,是程世子见到了我,给了我一块糖饼,又将小玉马送给我,还许下了长大后娶我为妻的约定,程世子可记起来了?”金雀巧不信程君泽和陆涵之的话,将幼时的相遇说了一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程君泽,想看出他是否在说谎。

“十年前祖母的寿宴?”程君泽想了想,“那年我被表哥忽悠着出门,回府时都已经开席了,为此父亲还罚我抄了一回孝经,这事程家人都知道,长姐每每提起还要笑我一回,想来那一日我应是没有机会遇见金大姑娘的。”

“这,怎么可能?”金雀巧有些茫然坐下。她记挂着当日许下诺言的少年,待她长大些后见到了程君泽,依稀也能看出当初的影子,可细细一想,程家兄弟三个长相虽不相同,但也有相似之处,所以,她真的认错人了吗?

金雀巧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最初走进心里的是那个小少年,可随着渐渐长大,她刻意留心,时时关注的却是程君泽。她欣赏程君泽年少英勇,也恨他辜负了她的心意,早早定亲,却还对她许下诺言,当她试探着向母亲说出她的心意时,被母亲斩钉截铁的说出不可能,她心中的爱和恨交织在一起,不知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程君泽去回想并说清楚这些,只是为了在陆涵之面前洗清自己的清白,先前与周家定过亲没法抹去,总不能再无缘无故多出个私定终身来。这件事解释清楚了,就该说正事了,程君泽虽然不知金雀巧会不会说真话,终归是一点线索,问道:“金大姑娘,我们夫妇已经来了,不知舍妹如今人在何处?”

程君泽的话将金雀巧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轻轻一笑,道:“程世子若是拿住了底牌,会轻易交出来吗?”

“若金大姑娘不肯交人,今日恐怕要请金大姑娘去程家做客了。”程君泽来之前就想过这是金雀巧设下的骗局的可能性,他会来,便是想着,金雀巧若是不交人,那就将金雀巧带走,作为其中重要的一环,金雀巧知道的事情应该不少。

“我可不是程府的下人,程家若是将我带走,只怕不论是金家还是大楚的律法都不会答应。”金雀巧确实没有安排什么人埋伏,她约陆涵之相见便知程君泽肯定会来,而程君泽来,哪怕萧明雅亲自来,也很难做什么。金雀巧敢来,一方面是为了程君泽,期待着他对自己会有几分情义,另一方面就是仗着程家没法对她做什么,毕竟程君瑶被带走,程家也至今都没有报官。

“金大姑娘说笑了,”陆涵之微微一笑,他们又不傻,还会告诉别人他们绑了金雀巧去程家不成,“金大姑娘与四妹妹要好,如今四妹妹病情加重,也不知能不能好起来,金大姑娘上门探望不是在寻常不过的事吗?”

金雀巧闻言脸色一变,陆涵之这话,一来点明她若是去了程家,那就是去探望程君瑶,好友生病了前去探望有什么问题吗?当然没有。二来便是表明程家的态度,程君瑶一直对外说的都是在病中,如今人丢了,程家为了程君瑶的名声不会报官,但若是实在找不回来了,程家便只有放弃这个女儿了。程家放弃一个女儿不会伤筋动骨,但他们为此所做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程家竟然这样轻易就舍弃了君瑶妹妹么?我还真替君瑶妹妹不值。”金雀巧克制住心头的慌乱,用嘲讽的语气道。

“四妹妹不也真心真意的对待金大姑娘和萧姑娘么?结果人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也替四妹妹不值呢!”陆涵之直接将这一句不值还回去,“说起来,若金大姑娘落到了我们手中,不知金家又会不会为了金大姑娘,放过四妹妹呢?”

“……”金雀巧抿着唇,程家可能会选择放弃程君瑶一点都不奇怪,于一个家族来说,家族的利益显然要高于某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嫡出千金也是一样,何况程君瑶前后出了许多事,她对于程家来说,价值有限。或者说,为了已经价值有限的程君瑶跑这一趟,程家已经是很重视家中女子了。

而她于金家呢?金雀巧不敢想太多。祖父不同意她嫁给二皇子,是因为祖父生性谨慎,哪怕姑母入了宫,生了二皇子,金家也不是二皇子党,祖父他,只忠于龙椅上的皇上。作为臣子不站队不是问题,可祖父从未想过她的处境,有二皇子闹那一出在前,她的一辈子怎么办?难道就等着将来尘埃落定,做个可有可无的侧妃甚至妾室?

金雀巧在金家过得不错不是因为她是唯一的嫡出女儿,而是因为二皇子和金家的缘故,她在金家做了老姑娘,祖父多少有些愧疚之心。而她能有如今的地位,仅靠祖父的几分怜惜?那是她用尽手段为自己谋得的。她是二皇子手中的一颗棋子,也是一把刀,她费尽心思求得如今的地位,可要说她有多重要,她是不敢想的,若是落到程家手中,金家一定会放弃她,甚至利用她再谋一些好处。

“梦蝶居。”金雀巧有些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她不敢赌自己落到程家手中会如何,也不敢赌金家和二皇子会救她,她想要姻缘已经没有了,那她至少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得不承认,这一局她输了,输在她认错了人,更读错了人心。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程君泽和陆涵之也没有多留,倒不是他们这么信得过金雀巧,而是总不能真把金雀巧带回去,毕竟对方放弃金雀巧的可能性,比程家放弃程君瑶的可能性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