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二人没入潭水中,我跟着也跃下潭边石上,抱着胳膊看着萧衍萧腾先后浮了上来,道,“怎样?脑袋还热吗?”

萧衍左手抹了把脸哈哈大笑,萧腾气得一拍水面,“桃子,还没决出胜负呢?”

“还决胜负?你的佩剑呢?”我一问,萧腾才想起,坠潭之时无意中剑已离手,忙回身要下潜去找。

萧衍劝道,“潭水很深,不必找了。”

“那柄霆锋剑还是我十二岁生辰你送的呢。”说着萧腾就要扎回水中。

“这里呢。”萧衍笑道,右手一举,持了霆锋、星芒龙阙两柄宝剑,原来入潭之时,水下萧衍见到霆锋剑下沉,以龙阙剑挑起霆锋剑柄,一起收了才回身浮上来。

萧腾看着萧衍向他伸出的手,心中明白其实胜负早分,萧衍陪他这么久为的便是纾解他胸中愤懑,又想起当日萧衍赠剑之时,曾对他说的宝剑赠英雄,望早日见到我们阿腾艺成之日戎马疆场,威震四方。忽然觉得自己所为与萧衍在同样年纪时比起来当真是无理取闹,迟疑着觉得无脸去接。

看他僵在那里,我又道,“这么喜欢打,接了剑再打过呀!不过打赢了又怎样?也不见得有糖吃。再说你们说打便打,问过糖的意见吗?”我的思路完全被止战引导,正好也避免了我说不出口的话。

他二人狐疑地看着我,然后对望一眼,不知道他们眼神中交流了什么,居然一起屏气潜入水中,水面上一下失去了二人踪迹。

这是什么情况?我紧张地蹲下身去看,突然水中伸出两只手,一只是萧衍的手一把拽住了我的脚,一只是萧腾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二人同时一使力,我一声惊叫跟着便落入水中,耳中还听到岸上止战的哈哈大笑。

我一划水浮上水面,一天之内作了两次落汤鸡了,他二人这一次动手竟然这么默契,此刻还都在大笑,看来果然已无嫌隙。还有岸上那二人隔岸观火,止战笑得前仰后合,完全颠覆了大将军镇前不苟言笑的做派,而无涯虽未出声,但是同样是笑得灿烂。

好嘛,四个大男人看我的笑话,我毫不迟疑地使出拈花三式的点花式,双手十指连弹,电光火石间激起潭水无数条水柱喷向他们四人,水势迅猛,百发百中,他们几个被浇得劈头盖脸,不敢回头,四处躲着。

终于轮到我哈哈大笑,止战无涯笑着摇着头跑掉了,剩了我们三人在水中。

我正要从水中拔身而起,跃出水面,萧衍一见猛地过来按住我,我瞪他一眼,没玩够还来?

他摇摇头,眼神往我胸前一看,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样冒然出水,这一身的玲珑浮凸可就被萧腾也瞧尽了。我无助地看萧衍,又向萧腾看了一眼。

萧腾的笑意淡去,低下头慢慢向岸边游去,上了岸微微侧头道,“我找人送衣物过来。”言罢,怅然地没入竹林之中。

“可以松手了。”我对萧衍道。

他却把我揽入怀中,“怕你冷。”

挣不脱,我索性下巴搁在他肩上道,“你俩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比不得和桃夭你的默契,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手。”他在我耳边轻道,有些痒,我忍不住后缩,却被他低头轻吻。

我道,“一会儿被人瞧见了。”

他道,“还有一会儿。”言罢便不给我再出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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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明靖和济尔博特也赶回了天泽岛,济尔博特一上岛便去见完颜辉父子了。明靖则直奔萧衍的林语境而来。

我本陪着萧衍在看折子,眼见萧衍提笔沾了朱砂一本本的在上面勾勾画画,我托着下巴,轻轻拉扯着那些折子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折子要看?”

“这些仅是全部奏折的十分之一还不到,当下我无暇批阅所有奏折,都是着通政司交内阁先审了,只把重要而紧急的呈到天泽岛来,平日在宫里的才多呢。”他笑着解释道。

做皇帝竟然是这么辛苦的事,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听门外护卫道,“陛下,明大人求见。”

“宣。”他看我一眼,拉我坐到桌几前等明靖进来。

明靖一进来便拜倒在地,道:“明靖见过陛下。”又跟我点点头。

萧衍道,“明卿连日劳顿,坐下说。”又对着护卫道,“让止战、无涯来见。对了,还有阿腾。”萧腾对此案的关心一点不亚于我们,萧衍也是顾及了他的心情,第一时间让他知道进展。

片刻,所有人到齐了,我煮了茶,给大家斟了。

明靖才把这三日在边城调查的结果简化了一一解释给众人——

驿馆内所有马匹系索琓毒杀,索琓乃受过立太子大赦而免于死刑的囚犯,是驿长周慎之妻廖氏是四方馆内凶犯的内线,她自县令陈齐手中把牢里关了十多年的索琓提了出来,同时牢内相关索琓的案牍被其取走,而用完之后又杀人灭口。至于廖氏被查出为下毒之人,于四方馆当众撕碎索琓案牍,服毒自杀。县令陈齐在世子案发之日举家逃离,一家四口被灭口。

其中留下的几个疑点,

一、索琓的真实身份为何?为什么选择其人?

二、廖氏从属的组织影都何在?

三、到此似断了线索的真凶何在?

言罢,明靖又取出了几件物证,放在了桌几上,

一、索琓屋内用来构陷栽赃我指示他作案的字条;

二、与栽赃字条内容一样,紧紧改了署名为影都的,真正凶犯留下的指令;

三、索琓出狱后对其人生有感而发的字条。

在我意料之外,案情如此复杂,幸亏明靖出手,抽丝剥茧的理出这些头绪,否则我的自证清白究竟要证到何日。

萧衍听罢这一席话,思索着,“朕十二年前被立为太子,当年相关的大案应该没有几件。”蓦然,他眼神一亮,看着明靖道,“父皇曾跟我提到过的索氏大案,索元礼酷吏案。”

最后几个字跟明靖异口同声,萧衍点头,明靖道,“臣当时还在寒窗苦读,也是入职刑部后翻阅以往案牍才知道的。对此虽有印象,但具体索氏家族的人的确不记得。臣来此先复命,再回京细查。”

而后萧衍的目光便落到署名影都的那张纸上。